“不是想,是我已经是你的同桌了。”庄建明纠正道,“板上钉钉的事。”
他垂下眼,很轻地笑了下,没再开口。
没有人是自愿跟他这个怪胎做同桌的,大家都对他避恐不及,大多数人也都是在老师的强制安排下,才不情不愿的跟他短暂的做一段时间的同桌。
但最多一个星期,他们就会嚷着要换座位,也正因如此,他成了班上换同桌换的最勤的特例。
那个时候他也只当庄建明是一时兴起,他觉得这个人不出一个星期就会嚷着换座位,然后疏远他,就和那些人一样。
所以他并不抱期待,只是安静地等待着那天的降临。
可令他意外的是,他们同桌了整整一个学期。
庄建明并没有因为他的怪异举动而恐慌疏远,反而总会在他平静下来后,担忧的问上一句。
“你还好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沉默地摇摇头。
庄建明似乎也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并不生气,只是笑眯眯的往他手里塞一颗糖,而他也会在庄建明的注视下,慢慢剥开糖含在嘴里。
庄建明以为他喜欢吃糖,每天都会给他带不同口味的糖,那些糖也一次比一次淡,确实没那么甜了。
但其实他不喜甜,也极少吃糖,哪怕那些糖的味道再淡,他也不喜欢。
许是考虑到庄建明是第一个送他糖的,也是他被视为怪胎后,第一个主动跟他搭话的人。
所以,尽管他再不喜欢,他也还是会安静地吃着。
奇怪的是,他总会在某一瞬想起那颗甜的掉牙的蓝色糖果。
于是有一天,他破天荒的主动开了口:“蓝色的糖,还有吗?”
庄建明愣了很久,随即脸上绽开了笑意。
“有,我下次给你带。”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庄建明就像个牛皮糖黏着他,甩都甩不开。
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处理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与情绪,所以一直以来,他也在竭力避免和其他人产生羁绊,也一直都在刻意疏远庄建明。
可无论他表现的再冷淡,庄建明永远都是一副笑嘻嘻,没心没肺的样子。
也许人生性就是害怕孤独的吧,生性就是渴望有人相伴的吧,渐渐的,他也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
而庄建明也总是拖拽着他,自顾自的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白祗你知道吗,在我们家乡有个很浪漫的悼念语。”
说着,庄建明伸手悬在他额前,闭上了眼,低声念叨。
“祈神怜悯,归魂祝安,愿,来世无忧。”
庄建明收回了手,笑眯眯地睁开眼,看着他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浪漫?”
他不明白这种悼念语跟浪漫有什么联系,沉吟片刻,他平淡道:“没有依据证明神存在。”
“但也没有依据证明神不存在吧?”庄建明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随后略带落寞的说道,“要是我死了后,也能有人像这样给我祝愿就好了。。。。。。”
他知道庄建明是因为什么而落寞,这个人是在担心自己死后没有人为自己送行。
庄建明曾无意间提起过,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为意外身亡了,由他那年迈的奶奶独自将他拉扯大。
他见过那个慈祥的老人,头发花白,身体日渐孱弱消瘦,用不了太久,就会油尽灯枯。
他当时是想出声安慰的,但他沉默了很久,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没办法,也不能给庄建明一个并不确定的虚无承诺。
毕竟。。。。。。
他们谁先死,以后还会不会再见都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