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摩抽出刀,迅速斩向尚未燃到的引线,弯刀一勾,将后面那一截引线远远挑开。
她只来得及做这件事,轰然巨响传来,仿佛有一根无形的鞭子重重地抽在温摩身上,温摩感觉到自己被抽飞了起来,五脏六腑好像要被挤出胸膛,神识都被抽出了大脑,眼前一片黑暗。
*
轰隆——
一声巨响,惊呆了矿场上所有人。
不管是师氏的军队还是国主的亲兵,不管是棚屋里的矿工还是姜知津的亲随,在这几乎不属于人间的巨大响动中,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然后情不自禁后退,想离那怒吼的大山远一些。
矿工们全都跪在了地上,拼命朝矿洞内磕头。
这是,龙神在发怒啊!
姜知津也被这个声音震住了。
脑子晕荡了一下,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怔怔地站在洞口,洞内迸射出零星的石块,他没有闪避,其中一块擦着额角飞过。
他不觉得痛,只觉得好像有什么湿湿粘粘的东西滑下来,拿手一抹,鲜红的。
是血啊……脑子浑浑沌沌地想。
然后,神志才复苏,思维才继续,痛楚才降临——
“阿摩!”
声音如利刃,仿佛能割破咽喉。
*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摩的意识一点一点恢复。
首先感觉到的就是痛。
然后是沉。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西瓜,被小孩子当成球,踢了又滚,滚了又踢,全身上下手手脚脚虽然还在,但内瓤已经是稀烂了。
她好像被压在一座山下,别说想抬头,哪怕是想动一动手指都没办法做到。
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除了还有一点呼吸——虽然每吸一口气,肋骨就生疼,但好歹能证明她是个有气的。
所以这里并不是地狱。
她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听到一阵笛声。
这笛音她很熟,是雷笛,比中原的笛音要尖锐高昂,所以能声闻十里,方便找人。
但此时雷笛却好像已经被人驯服,它奏出了温柔的曲调,一曲又一曲,隐隐约约,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温摩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子子。
所以,她是来到了天上吗?
温摩忍不住这样想。
意识始终昏昏沉沉,体内像是有个无限绵长的声音,不断的诱哄她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
她在山间找猎的时候有这样的经验,知道这是失血所致的困倦,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打起精神,因为一旦睡着便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笛声陪着她,好像越来越近了。
然后她听到了说话声。
起初十分模糊,像是隔着一堵墙,听不真切。
后来便好些了,只听他说道:“……那个时候我就想,这个人的胆子怎么这么大,竟然敢去杀徐广?不怕死的吗?我甚至还在想,这会不会是一场阴谋?是姜知泽为了引我暴露,所以安排你演这场戏?
可到最后我还是冲动了,我驾着马车去找你,你那时靠在墙壁上,脸色煞白,但眼睛极亮极黑,真像一只被追到悬崖边的小兽,我的心狠狠地动了一下,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那种感觉,就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