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静静地亮了。
他风尘仆仆赶来,看守的狱卒都不敢相信是他,待确认了他的身份后,才领着他入天牢。
公孙祉看了看大门之上刻着的狴犴,被看成是守护神的神兽,这一次是否能将她守住?
一道道铁门,一下子看不见最里边,起初为了更好的收监犯人,天牢建得很大,周边修了好几道小水渠,原本是为了清洁,如今却将天牢变得极其潮湿,但凡关在里边受伤的犯人,他们身上的伤要么好不了要么就好得极慢,很是折磨人。
他愣了愣,迟早还是得面对的。
“如今牢中就关了那一人吗?”
“殿下治国安邦,京城犯事的人少了很多,而且要被关到天牢的死刑犯好多年都没有了,这次还真是很突然,直接就将人送来了,来时还是昏迷的。”
这狱卒看着挺年轻的,看样子他十分可怜那个被关在这里的人。
走下去一股霉气浮上来,接着就是臭味,好似是什么发酵了一样,那狱卒说这味道是之前被关在这里的人受刑时流的血,没人打扫,积久了就很厚的一层,如今天气回热便渐渐的开始发臭。
天牢里最不缺的就是刑房,几乎每隔两个牢房就会建一个刑房,两旁道上守着的狱卒,看他们那般木讷的模样,行礼时也是木木的,好似行尸走肉一般。
天牢阴暗潮湿,铁锈味与发臭的血腥味填满了他的鼻腔,控制不住地想咳嗽,也还是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刑房那处每经过便只有血腥味。走到最里边的刑房,公孙祉停下看了看,看着被染成血色的刑具,那些血迹有些未干,干了的也是很新的样子,那样的出血量,公孙祉也感受不到想咳嗽想吐的冲动了,身体里的血液好似停了流动一般,控制不住开始颤抖,他死死咬住嘴唇要让自己保持镇定。
天牢的刑具不仅伤身而且伤神。
“咳!”想要说什么可是一开口便咳了一声,他没意识到,继续说道,“快走些。”
程行止在前边领路,十分好奇地偷偷打量公孙祉,他以前还从未见过地位如此的那类人,如今见他气宇轩昂,虽然布满了风尘,可还是与凡人不同,好似谪仙。
走到最里边总算能看见牢房里有人影,不知为何他们要将她关到这里。
那人身上仍是流民的破衣衫,粗布衣裳,可是身上的斑斑血迹却是十分明显的,许多地方的布都裂开了。愤怒一下子便冲上了他的天灵盖,可是还存着理智去看她的情况,看着她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好似是很累,睡着了一般,公孙祉松了口气也算能放心些了。
程行止将牢门打开,他也看了看靠着墙的人,其他狱卒不许她躺下,她只能这样坚持着,而且她的手脚受了很重的刑,如今已经动不了了,就一颗脑袋可以动。
他亲眼看见她受刑,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记得,这个女孩被抓来时还在昏迷,身上已经有很多血迹了,听说是抓的时候她反抗了被打的。后来她一直没醒,他也不知道她的情况,直到公堂上被一盆冷水泼醒,她那时虽然是失神的状态,可是他不觉得这个人会做什么坏事。
她看着年纪不大。
后来定了罪又被关进这里,她并没有哭闹,也没有挑衅其他的狱卒,她知道那个于事无补或许还会招来一顿打,她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只是不管她多乖,狱卒还是会给她上刑,天牢就是这样的。
拶刑是他亲自上的,他心中不忍,可还是得下手。不哭不闹,痛极了也就哼两声,那对眸子闭紧些,缓和了些她又是一副平淡的样子,对这些并没有丝毫惧怕。
见她那般模样,他都要怀疑她或许有能力做那些事。可一夜过去了,他心底还是最开始的那个想法。
见公孙祉示意自己离开,他也只得走得远远的。
看着呼吸沉重的人,他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确定没什么大碍后,他就守在牢房外看着她,虽然狱卒已经给他开了门了,可是他还是这样远远地看着她。
刘沅是个很注重面子的人,而且他若是守在她旁边的话,很可能在她醒来的时候吓到她。
安静了下来,公孙祉这才听见自己那急促的心跳声,深呼吸了几下缓和不少。
也不知过了多久,已经开太阳了,有一束光从刘沅靠着的那一侧墙上的小窗口射了进来,打在刘沅面前的一片干草上,感觉暖洋洋的,刘沅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些。
好似忘了什么。
刘沅一睁眼便警惕着四周,方才好像走神了,如今回过神来微微睁眼,那道阳光已经照了进来,她有些恍惚看着那道阳光。
也没想到仅一夜便如此累,那道阳光既然照了进来,那么今天就不会是阴天,也不会下雨,今天天气还不错。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视野逐渐恢复后,刘沅才看见那道阳光之后有一个人。
她有些发懵,刘沅习惯性地动动自己的手脚,却始终动不了太多,而且只要一用力就撕心裂肺的疼。
勉强抬起头来看向他,她睡觉有警惕周围的习惯,方才并没有发现有人来到这里,兴许是这人武艺高强,又或许……那便是最坏的一件事了,她昏迷了一阵。
看着是公孙祉,她更加不可置信,也确定自己应该是昏迷了,而且还可能昏迷了几天几夜,他如今应该在队伍里,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只能说她昏迷了好几天,而这好几天后,他们也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