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牢房下雨漏水,刘沅以前便知道,只是这次处于其间,才发现是如此的严重。
只不过……
她望着从小小的窗户外射进来的那道阳光,刚好能挡住她的身形,也挡住了她的视线。
被光照后潮湿的天牢依旧潮湿,那一丝光毫无作用。
不过亮堂是亮堂不少。
全身上下就跟骨折了似的,她抬不起手,只能低头去看,就算如此,依旧还用四根三指粗的铁链将她牢牢拴着,好似她能用这副身体跑了一样。
有只眼睛已经肿了,刚进来的那天就肿了的,至今没有好好上药,所以越来越严重,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想着应该是被什么虫子给咬着了,现在就靠另一只眼睛看东西了,想着总会恢复的,她也不是太过担心。
她并不是躺着的,那些人不许她躺着,只能坐着,不管是睡觉还是吃饭。说起吃饭,一天也就一餐,那些东西还跟泔水一样臭,她咬了咬牙还是吃了一点,实在是吃不了太多,能维持每天白天时睁眼听声音就好,晚上睡着了也顾不上什么。
没什么人来看她,她也不会让他们来看她,也或许他们也并不知道,程十未既然能如此做,自然有把握伪装过去,在这个世界能分辨得了她们的人很少,她只需用心伪装一下就能瞒过去。
大将军还未归来,按照原本的行程应当还要三四天。
毕竟浣儿也已经死了。
徵羽去了西南还没回来。
她干呕了几下,没什么可吐出来的了。
狱卒用棍子敲了敲牢门,示意她小声些,刘沅忍了一下,咽了几下口水,只觉得嘴巴里都是苦味,但也忍住了。
那狱卒见她这狼狈的模样,咂了咂舌:“你还真和豫王妃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你们气质就不同了,别人豫王妃高高在上受尽豫王的宠爱行事有分寸有节度,你看看你,身着打扮就跟个难民一样,怎么就想着去冒充豫王妃呢?不知好歹。”
有些干裂的嘴唇因着刚才的干呕已经裂开了不少,血丝已经渗了出来,她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什么,也不必解释什么,她想不通为何会这样。
赶在他们前面她还是提前回京了,因着有了浣儿且公孙祉见过徵羽,她便让徵羽去西南那处协助水清玉去了。
她扮作难民一路流亡到京城,本以为会见到浣儿,谁知先是一群官兵围了上来,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她不能还手,硬生生挨着直到被打昏过去。
一盆冰水泼到脸上,一醒来时是趴在地上的,浑身都不对劲,动哪哪痛,身旁站了两排官兵,见她醒了便齐声喊了“威武”。
她爬不起来,只能听见声音。
“大胆贱民竟敢冒充豫王妃且杀害豫王妃的随嫁丫鬟浣儿,本官已明察秋毫,你认与不认?”
她还是看不见那人的样子,第一反应,浣儿竟然被人杀了浣儿竟然死了,第二反应,这人一定是在开玩笑或者她是在做梦。
可是身上的疼痛又将她拉回现实。
大概能想清楚些事情了,只不过刘沅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回大人,这两件事从何说起?小人只是逃荒的难民,一入城便被一顿棍棒乱打,大人说的人,小人从未听过谈何做过?”
记得回来前才收到过浣儿的信那时明明交代了京城无事,也交代了回来的事宜,怎么一睁眼竟有人说浣儿死了呢?
接着便走进来一个人,刘沅虽只能看见她的衣裙和鞋子也能想象她的穿着是如何地华丽。
她的声音很耳熟。
“回大人,我便是豫王妃程十未,此人曾故意与我接近,昨日偷偷入城将我的丫鬟浣儿杀了后还留信威胁我,今日进城怕是要来夺我性命,幸好大人果断。”
县令的声音也谄媚起来,甚至走了下来,与程十未交谈,判若两人。
刘沅并没有气急败坏,只是问了一句:“浣儿当真死了?”
程十未好似也一直注意着她,刚问完便听到她的回答:
“你自己杀的你还要来问我吗?不仅一刀割破喉咙死了你也没放过,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有百余处。”
刘沅叹了叹气道:“是吗。”
想过浣儿可能有一天会离开,只是从未想过这样离开。
虽说是京城这处的县令,但是越靠近权力的中心就越乱,也不知收了程十未什么好处,便强行替她画押,接着听闻她冒充豫王妃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甚至有人主张要立即将她问斩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