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刘宏刚也是站在下面低笑不语,他本来是应林宏达的邀请前来钢铁镇的,却没想到,这一番竟是如此的凶险,如果没有李业翎,说是羊入虎口也不过分
林宏达已经不是之前的林宏达了,刚才他的那一番表现,刘宏刚几乎已经从他身上找不见这个昔日同僚的身影。当年的林宏达,虽然一派军人作风,却是举止有度,待人也是谦恭有礼,而现在的他,动辄杀人,冷峻如铁,严酷如冰。这个人,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林宏达了。
刚才林宏达往这边瞥的时候,刘宏刚已经分明看到了他,他相信,林宏达也看到了,自己,但是两人的目光不过是一对视,林宏达便主动分开。显然,这个昔日的战友、兄弟,已经是不念旧情了。既然这样,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家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论起兵多将广,武器装备来,两方面自然是没得比,但是自家这一方有李业翎的存在,大伙儿便是觉得安心。更兼现在有人质在手,心理优势就更是明显了。
而就在此时,一辆装甲路虎军车悄然停在了钢铁镇还没有完工的城墙内侧,先是从后座上出来两个荷枪实弹的士兵,四处警戒了两眼,然后才打开车门。从里面走出来两个男子,一个年色黝黑如乡间老农,一个平凡无奇。
两个人才一从车里面走出来,一个本来在城墙上监工的军官模样的人也是快步走了下来,走到两人跟前,行了一个笔直的军礼,大声道:“卑职第三支队支队长曹建生见过徐主席,见过梁队长不知二位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可能是国共两党的战争片儿看多了,又或许是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林宏达虽然是一名人民解放军军官,但是却是对抗战时期**中的那一套做派极为的推崇。他曾经当着大小军官的说过,**中的那一套才是真正的军人风骨,既能体现出**军人威武不屈的精神,又能把上下尊卑体现的淋漓尽致,军队嘛,本就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地方,自然要讲一点儿规矩。
他在钢铁镇掌权之后,便把这一套在全军中推广,那些在新兵训练营里面出来的士兵,都是这一派作风。
后来两军分裂,内战之后局势稳定下来,徐守义觉得这倒是也不错,可以充分的把上下尊卑体现出来,让上官听着非常舒服,因此便一直实行下来。
所以现在钢铁镇的军队中,下官面见上官,言必称卑职,口必称恕罪,这也是常态了。
现在对面站着的这个军官名为曹建生,是徐守义麾下的一名支队长。徐守义麾下一千五百人的满额编制,一共是十五个支队长,每个人辖下都有一百名士兵,这个曹建生,就是被派来负责城墙建设这一块监督的。城建建立,事关钢铁镇的防御体系最后一个环节是否能够做到完美无缺,兹事体大,因此双方都派人来盯着。明着说是监督工程进度,实际上也是有互相监督的意思,其中徐守义这一方,更是隐隐想要在城墙建好之后,在里面分一杯羹。
能被曹建生成为徐主席的,整个钢铁镇中只有一人,当然就是钢铁镇管理委员会副主席徐守义了。他虽然是个副主席,不过只有敌对的林宏达那边的人才会不识趣儿的喊一声徐副主席,他下面的人又哪里敢这么无礼?
徐守义挥了挥手,黝黑的脸上满是严肃,道:“外面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两边冲突了没?”
曹建生摇了摇头,幸灾乐祸道:“还没有,不过也差不离儿了,对方那边有一个胆子很大的年轻人,也不知道有什么依仗,嚣张得很,当众削了林老头好大的面子,让他下不来台,属下刚才看的极是过瘾。呵呵,反正主席您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徐守义也是来了兴趣,手一挥,一行人在十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的簇拥下,沿着粗经加工的台阶走上城墙。看到这一行人的这般威势,那些修筑城墙的奴隶都知道是大人物来了,一个个的赶紧躲在一边,用敬畏交加的眼神悄悄地打量着他们。
末世以来的苦难就是最好的学校,早就已经教会了他们什么是上下尊卑。无论你在末世之前是多么的风光,无论你是亿万富豪还是高级干部,无论你是豪门名媛还是商业贵族,往日的荣光都已经不再,在这末世之中,你都只是为了一口粮食挣扎的普通人,仅此而已。
整个过程,那个被曹建生称之为梁队长,被徐守义称之为以影子的平凡男子,却是始终一句话都没说,就像是一个隐形人一般。
徐守义几人上了城墙,刚好看到李业翎掌掴林威的那一幕,徐守义黑黝黝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低声道:“这个年轻人,有点儿意思”
一旁的曹建生赶紧凑趣儿道:“可不是嘛,那林威在咱们钢铁镇可是一等一的恶少纨绔,哪儿吃过这亏。嘿,平时老林疼儿子疼的跟什么似的,现在也不知道到底该咋办。”
徐守义微微一笑:“无论如何,他肯定会硬挺到底了,以老林的那种死要面子的性格,绝对咽不下这口气去,等着看好戏吧”
场中局势此刻更是微妙。
林宏达一张本来长得不算是难看的脸已经安全黑了下来,就给刚舔了锅底儿似的,黑的让人害怕。他额头的青筋已经一根根的暴跳起来,拳头被攥的咯吱咯吱的乱响,指节已经发白。
多长时间了,自从自己做了少将之后,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人敢这样跟自己说话了?承蒙岳父大人余荫庇护,就连宁北军区边司令员和自己说话也从来是慢声细气儿的,何曾这样被人侮辱过?自从做了这钢铁镇的一方霸主,手下有十数万百姓,上千人的虎贲,更是没有敢这样冒犯自己
就算是敢于悍然反叛的徐守义,至少在表面上对自己也是恭敬的。
而今天,竟有这样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当着这千万人的面,做出了这样疯狂的举动。他扇在林威脸上的那一个个大耳刮子,那是打自己的脸哪
正如徐守义所预料到的异样,林宏达根本就忍不下这口气,如果他忍了,不仅仅是将他狠辣无情的内心防线给破了,更是会严重的打击他在整个钢铁镇的威望。如果今天忍下了这口气,将来就会有无数的人群起效仿,学着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来扇自己的脸
林宏达环视四周,自己麾下的虎贲不愧是经过了铁与血煎熬的精锐,是整个钢铁镇未来的希望所在,他们的脸上虽然古井无波,但是刚才那如山岳一般的气势却是已经没了。
林宏达长长吸了一口气,已经作下了决定,为了全局,为了整个钢铁镇,为了自己的赫赫声名,威儿,只得委屈你一次了。之前林宏达那般溺爱林威,固然是有父子亲情在里面,但是更多的却是做给妻子看的。妻子极为溺爱这个独子,而林宏达是依靠着岳父家的势力才起来的,自然也免不了要看妻子的脸色。
其实对于他这种人来说,为了权力,为了事业,什么都是可以放弃的,包括妻子儿女。他现在自家占了钢铁镇,开衙建府,称霸一方,自然是再也无需看别人的脸色行事。再加上身为传统军人,本就是不太看得上林威那种恶少脾气,因此他此刻做出放弃儿子的决定,实在是痛快无比,毫无心理障碍。
儿子可以再生,脸面却是不能不要这不单单是脸面,更是生身立命的资本啊就算是后宅里面的黄脸婆哭闹那也无所谓,她还当自己是原先的林宏达吗?哼哼,后宅里面刚刚纳进来的那十来个美女,也是时候享受享受了。
瞬间,林宏达就下了决断,他脸上依旧是那样的毫无表情,眼神依旧是那样的冷漠严酷,声音冰冷冷的让人如坠冰窖:“给你们最后一分钟的时间,过了这一分钟,如果还不器械投降,一律杀之至于这个孽畜,你们想杀,就杀好了。”
这淡淡的一句话,瞬间让林威坠入冰窖,只觉得浑身一阵阵的发寒。他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忽然从李业翎怀中挣扎大喊道:“爹,你别这么绝情,爹,救我,爹……”
听着他的惨叫,李业翎身后的队伍里面也是起了一阵骚乱。谁都没有想到,林宏达竟然绝情无义到了这种程度,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弃之不管了。那么,自己这一边失去了最大的人质依仗,应该怎么办?若是林宏达的大炮真的轰下来,又应该何去何从?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业翎身上,此时此刻,能够力挽狂澜的,也只有这个依旧淡然微笑的年轻人。
李业翎也没想到林宏达竟然如此的绝情,竟然真的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要了。看着他冷硬的脸色,李业翎毫不怀疑他的决心,这个人,或者说这个冷静的人形机器,说到的,绝对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