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尚佳慧把照片正反面都翻看一遍,没发现任何标记。
老相册里的照片她都记得,当初洗出来的时候每张照片都用圆珠笔在背面做了标记,哪年哪月哪日,在什么地方拍的,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每张照片后面的小字都是她亲自写上去的,但凡她放进去的照片,就算偶然一下想不起来了,总有个大概记忆,知道曾经拍过这么一张照片。
唯独关绪和蒋轻棠合照的那一张,尚佳慧一点也回忆不出来,而且那张照片的材质也不一样,没有过塑就算了,照片质感摸起来像那种拍立得相机打印出来的照片,和正常洗出来的照片手感差别很大。
“她爸,你记得咱们什么时候拍的这个照片么?”尚佳慧把照片拿给关弘生看。
关弘生戴着眼镜看了半天,摇头,“没印象了。”
他们俩没有头绪地商量,旁边的关绪和蒋轻棠谁也没有说话,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关绪低头,目光落在蒋轻棠身上,蒋轻棠目光没有实处,手攥紧了胸口。
蒋轻棠的眼中露出几分不知所措,紧咬着嘴唇,脸发白。
终于被关姐姐发现了。
要是再早几天,她会很高兴的。
现在,她只惶恐不安,一点高兴不起来。
知道了,然后呢?关姐姐会怎么看她?会失望么?还是会生气,自己骗了她那么久?
蒋轻棠觉得自己的脑子生了病,没被拆穿时,总期待着关绪有一天能发现她们曾经是见过的,她还对蒋轻棠许过一个重如泰山的承诺,真相猝不及防地被捅破,不仅期待没了,反而害怕,就像犯了罪的人,等着最后的审判。
关绪站着,犹如一尊雕塑,敛着眉目,视线钉在蒋轻棠睫毛上,心里震动,脸上表情很淡,就像发生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
她眼睛眯了眯,不动声色地在记忆深处搜刮,想发现一星半点年轻时与蒋轻棠相遇过的端倪。
看蒋轻棠的反应,她应该是早就知道了的,关绪看着她,所有曾经在蒋轻棠身上感觉到的怪异拨开云雾,全都豁然开朗起来。
为什么蒋轻棠第一次见面,就那么熟稔地叫她关姐姐,为什么关绪接近她,她一点也不害怕,还有她曾经让关绪教她写的字,她曾经在关绪面前写的诗。
一边写一边害羞,脸上染了胭脂色,连后耳根都红得诱人。
“你这个项链挺好看,是谁送的?”
“一个很重要的人。”
“多重要?你喜欢他?”
“最重要,最喜欢。”
模棱两可的对话,红透了的脸颊,水光盈盈的眸子,还有话里的殷殷切切。
当日对话的场景浮现在眼前,甚至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关绪记得,蒋轻棠说这话时,是偷看着自己的,不敢太明目张胆,高频率地偷瞄,好几次关绪和她的视线对上,她就像触了电地错开,连脖子都僵直了。
关绪总为这事咬牙切齿,心想是哪个臭小子,那么大胆,趁蒋轻棠不谙世事的时候,骗走了她的心。
后来知道她的心上人也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近她,又出离愤怒,到底是什么样的禽兽,竟然敢染指一个那么小的孩子。
关绪查了很久,始终没有头绪,蒋家的进出记录就那么多,能接近蒋轻棠的更是少之又少,名单不足一页,上面的名字一个个洗脱嫌疑,从名单上划去,最后竟一个也不剩,查来查去,毫无眉目。
兜兜转转,原来那个“臭小子”、“禽兽”、“不配为人”的人,就是她自己。在她被蒙在鼓里、无知无觉的时候,蒋轻棠就已经把她放在心上许多年了。
蒋轻棠心里装着关绪,从很小的时候,一直装着,装到了现在,而关绪在很早的时候就把她忘了,就像风过无痕,一点涟漪都没留下。
难怪她写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也不知她一个人的时候,想了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