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茗昭带着徐广白大跨步冲进正殿时,红褐色水正巧没过偏殿地面,纪茗昭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一眼瞧见正殿中央那尊玉像。
那尊玉像已经彻底睁大了双眼,身上散发的淡淡金光将整座正殿笼罩在内,那双毫无情感的眼睛,此时正逐渐聚焦在纪茗昭身上。
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卧槽……”
大哥,你能不能不这么看着我,我害怕……
然,前是眼睛睁得像铜铃的玉像,后有醇厚如红菜汤的阴气池,前有狼后有虎,纪茗昭权衡之下,还是面前这位眼眶都要瞪裂了的神明看着和蔼可亲些。
徐广白并未注意到玉像的异样,此时他的注意力全然被殿外的红褐色汪洋吸引了,那片红汤好像有无尽的魔力,诱惑着徐广白一步步向前,一步步走进。
水里有……什么东西……
他像是被蛊惑一般向前一步走出大殿走进雨里,更加靠近那片红汤,越靠近红汤,红汤里浓重的阴气便顺着他肢端径直窜入他的体内,根本不需要他去吸收,便径直朝身体里钻。
这阴气霸道至极,在徐广白并不宽阔的魂体经络中横冲直撞,肆无忌惮地游走在徐广白魂体中的每一处。
尚还脆弱的魂体受不住如此厚重的阴气,一时间面上浮动层层的黑气,徐广白控制不住地后退一步,忍不住回头看向纪茗昭的方向,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因为阴气的冲击从口中吐出一大口黑气。
“徐广白?”纪茗昭吓得一把扶住徐广白,徐广白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魂体吸入阴气,魂体就像是一个装了水的气球,水源源不断注入气球之内,但气球受容量所限,总有装满的时候,多余的水流不出,而水流仍在源源不断灌进气球里,气球不断撑大,不断撑大,直到濒临碎裂的边缘。
徐广白强行运转体内原有的阴气,试图将体内堆积的水中阴气化解消化,归于丹田,但每动一下,便觉好似在经脉中推动铁块,铁块切割得周身经脉根根欲裂,难以忍受。
纪茗昭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一时间有些慌乱起来:“你怎么样?”
“他奶奶的!”徐广白紧紧咬住牙关,强忍魂体四分五裂的疼痛颤抖着胳膊坐起身来,他虽然自知不太聪明,但也绝非傻子,要是阴气一直这么只进不出,他迟早要被阴气撑得爆体而亡!
徐广白忍着魂体撕扯般的剧痛推开纪茗昭搀扶住他的手,抬起手对着翻涌的水面毫无章法地放出一道道阴气,打得水面砰砰作响,一边把大部分多余的阴气放出,一边缓缓将强行灌进魂体内的部分阴气吸收,一收一放之间,徐广白总算勉强保持了内在的平衡,脸色也好转了许多。
水中的东西被徐广白敲打的声响所吸引,快步朝徐广白的方向游来。
徐广白余光扫见那东西越靠越近,连忙退回正殿内,水中的东西见徐广白后退进大殿里,便从水中也跟了上来。
卧槽……这tm是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从水中猛然窜出,硕大的鱼头下是十余条交叠的人类手臂,手臂胡乱组装在身体各处,细长的腰下又是一条硕大的鱼尾,那东西浑身都是油滑的粘液,浑身的零部件都像是被烧融后随意粘贴在鱼身上,既恶心又诡异。
纪茗昭被眼前生物的丑陋程度惊得捂住嘴,把已经到嘴边的卧槽生生咽了下去,生怕自己这一声出去引得那怪鱼注意。
她一把将还在正殿外侧的徐广白拉进殿内,躲进玉像金光照射的范围内。
但玉像的金光范围随着红褐色水体的不断上涨范围如初雪消融般迅速消减,几息之内便收得只剩下不足一米的范围。
金光退去的地方迅速被阴气所侵占,徐广白因是鬼修,还勉强算撑得住,而纪茗昭只是一个自称神仙欺骗无知未成年的普通凡人,在这阴气都要从气体化为固体的地方呼吸开始渐渐困难,鼻子也逐渐流出鼻血来。
纪茗昭下意识地用手擦了擦发痒的鼻子,这一擦血却止不住地顺着纪茗昭的手向下流,一路流至手肘,一滴一滴滴落于地,就连喉间也逐渐泛起一丝血腥味。
她动了动喉咙将血腥味强咽下去,她还有房贷没还完,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鬼地方!
被万恶的房贷驯化成功的打工人纪茗昭在生死之时也仍然想着自己尚未还够贷款的房子。
那道能护身的金光随着阴气不断蔓延,越缩越小,越来越浅,直至完全收拢于玉像里,纪茗昭有些慌了。
此时纪茗昭也管不得神像眼珠子瞪得都要掉下来,三步两步跨上供台,手脚并用爬上玄天尊者的供像,像八爪鱼一般从背后抱了上去。
神像双眼前所未有地睁大,睁大得几乎超越人类所能睁大眼睛的极限,不止双眼,纪茗昭都能隐约感觉到神像的脑袋似乎也在朝自己的方向偏移,纪茗昭吓得一把捂住神像的眼睛:“尊者恕罪,事出有因,您护我一回回头就给您多放些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