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抛出了自己最后的杀手锏,那阵直冲脑门的愤怒逐渐褪去后,他也算是逐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前呼后拥的日子过了太久了,以至于忘了自己本身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了权势的包裹,脆弱不堪。
而此时,理论上自己是玄天尊者的使者,在这座塔里他是主纪茗昭徐广白之流的贱民是客,但是现在却是他在所谓的强硬武力之前不得动弹,落于下风,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归根结底就是他不能修炼,他从未像此时一般这么渴望力量,不是动用权力,只是单纯单属于他的力量,将这些人踩在脚底,永无翻身之日!
为了这个愿望,他不惜此时像这些贱民低头,为的就是将来。
纪茗昭揉搓着受伤的脚踝,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她的脚踝就从S码一路膨胀至xL码,但凡在朝上面撒上点孜然辣椒面,那就和烤猪蹄是看不出丝毫的区别,甚至还能比有些肘子纤细的猪蹄看着能更有食欲。
她听见福王这一句有神谕,便勉为其难地将注意力从自己肿胀的脚踝上分出一份放在福王身上,翻着四白眼看向福王:“所以?”
福王显然没能想到纪茗昭会是这反应,张了张嘴,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你娘没教过你吗?”
“你!”福王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前呼后拥众星捧月,他就是一个被权力溺爱大的不健全的人,即便是到了此间世界该娶亲的年纪,也仍然活得像个得不到糖就拼命哭闹的孩子。
可怕的是,这个孩子手中还有滔天的权势,这就像是一个三岁的稚童手中拿着够武装一个连的马克沁,对于地位不如他的人来说,可怕程度不亚于每天生活在充满黑色幽默的顶级恐怖片里。
但在最近,这个孩子手里的马克沁失效了。
往常的对手,手中最多有个片刀,从来都只有他突突别人的份儿,但今时不同往日,对方开着航母就上岸了,炮筒直接按在他脸上,劈头盖脸就问服不服,他也曾抗争过,也曾试图用马克沁对着航母的发动机来上那么一下子,可惜,双方的武力值还是太过悬殊,福王没能坚持到第三回合,如今还被没收的马克沁。
怎一个惨字了得。
福王头一次意识到,当自己手中没有机枪时,自己只是一个孩子。
他头一次服了软,低了头:“你想怎么样?”
纪茗昭知道福王这是服了软,但其实还真不想在福王身上得到些什么,这塔并非只有福王能开,准确来说,主动权从头到尾都不在玄天亦或是福王身上,而是在他们四个手中,即便是福王不开启这个副本,但塔是玄天的,玄天也自会想其他办法帮他们打开。
所以她在等,在等是福王先服了软,还是玄天先看不下去,总之不是她纪茗昭吃亏。
所以纪茗昭只是淡淡地看了福王一眼,并未搭话。
福王此时失去了马克沁,总算像是一个被温室里养大,突然走入社会的孩子一般,突然害怕起来,他就这么怔楞地看着纪茗昭,张了张嘴,半晌一个字也是吐不出来。
此时塔中突然安静了下来,半个字也听不懂的阿古倒在薛温怀里睡得不省人事,属实是在哪里倒下就在哪里睡一觉,薛温从纪茗昭开始开火时,便脱下外套裹住阿古,静静地坐在一边听着,等着纪茗昭什么时候火力不足,再适当补上两句救救队友。
徐广白仍是低着头坐在纪茗昭面前,像是在外闯了祸被妈妈收拾的熊孩子,而纪茗昭,仍在试图用按摩法治疗自己扭伤的脚踝。
福王回过头,一直在他身后的阿甲此时仍是像平时一般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是不知为何,福王总是觉得阿甲好似嘴边隐约还带着些笑意。
那抹笑意是如此的刺目,刺目得福王突然觉得,此地凶险至极,不止阿甲知道,他身边的随侍知道,父皇母后自然也知道,在得知他执意要来时还曾百般劝阻,他便在父母面前放下豪言,这是他的选择,誓死不悔。
但是此时,他却后悔了,此时他的处境之凶险,甚至都不用纪茗昭她们动手,甚至只要自己身后的阿甲对着他的后背轻轻来上那么一刀……
他究竟做了些什么?!
人在顺境时只会想着如何享受生活,只有在极端劣势时才会向神佛忏悔此生种种罪行,希望可以得到神佛庇佑,此时总算是诚心对那个给了自己无尽荣光的真神献出了自己的虔诚。
神啊,从我封王之日起,已是十年未能驱动窥破天机之能,我该怎么办……求求您,救救我吧……
福王陈明淳终于对神发出了最真诚的祈愿,只是这一次,也和每日的祈祷一般,再无回应。
从他被封王的那天开始,就从未有人再叫过他这个名字,他好似从那天起,从陈明淳被一个只是叫福王的人夺了舍上了身,从那天开始,不是陈明淳在驱动这具躯壳,驱动这身躯的人变成了一个代号,一个疯子,一个被自己的父母都捧杀的可怜人。
只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
福王就这么祈祷了半个钟头,纪茗昭也就这么等了半个钟头,这半个钟头里,通过她的不懈努力,总算是将原本还只能称之为中号猪蹄的脚踝生生揉成了大号猪蹄,也因此她懂得了一个道理,崴伤,千万不能按摩。
此时塔外天色擦黑,塔内人皆是腹中嗡鸣。
薛温从自己的背包中掏出上次阿古打猎来的兔肉,又从背包中掏出一垛柴火,架上火,刷上酱料,烤肉的油腻味儿很快便绕着塔一圈一圈的转,即便腥味极重,此时在缺衣少粮的时候也能算得上是难得的美味。
“给你,”很快,兔肉便熟了,薛温从兔子上撕下一整块兔腿走至纪茗昭身前,“嗯?你的脚怎么了?”
纪茗昭抚着比兔腿看着还要肥美得多的脚踝,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就没在薛温面前有什么好形象过:“肿了。”
薛温将兔肉塞进纪茗昭手里,用手轻轻碰了碰确认确认伤势:“怎么搞成这样的?”
纪茗昭强忍着眼中泪花:“兄弟,我就是这么揉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