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不上名字。”四婶答道:“是一小包洋药末,用温水给你冲下去的。”
魏永明心知他们说不出个所以然,便又问道:“耐神父住哪儿?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他?”
“就住在村子边上,不过我上午出城办差的时候瞧见他正在找人套车,身上还背着小药箱,不知又要去哪里给人诊病。以往他出去行医都要等天擦黑才回来,有时还可能在外面宿一夜。”
曹老六说着将碗中剩下的水一饮而尽,拽拽腰间佩刀站起身来:“明天再带你去寻他吧。四婶子,我走了。”
“等等,六哥。”魏永明起身跟在他身后追问:“那耐神父是从哪国来的?你知道吗?”
“从花旗国来。”
“花旗国?”
“对,我想想哈。。。”曹老六抬头看天稍一琢磨,补充道:“是了,府衙先生说,他们那里好像叫什么‘米粒儿尖’国。这名字,一听就小气的紧。”
“米利坚?”魏永明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传教士前两年才来,中文恐怕说的还不太利索。
好在他是个美国人,自己的英语水平应该足够跟他掰扯几句。若是来自什么法兰西葡萄牙意大利,那可就要麻烦许多了。
“反正都是洋人,从哪国来又有什么差别?”曹老六在院门口站定,转身拍拍魏永明的肩膀:“不管咋说,人家耐神父算是把你治好了。你呀,见了面客气点,别像之前那样骂骂咧咧的。”
“就是,好声好气的说话,给人家道声谢。”四婶跟着走到院门口,一拉曹老六的袖子低声说:“六儿啊,俺瞧着二狗虽然还有些糊涂,但身子差不多好利索了,歇几日后也该继续做工才是。不过老庞家怕是回不去了,你与庄子里大户人家和买卖都相熟,不如抽空再帮他寻觅一个?”
“这事儿。。。啧。。。”曹老六看看魏永明,再看看四婶,脸上满是为难:“咱都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吧。二狗他这次可是。。。唉,可是不太光彩,庄里人本就不待见他,再听说了这种事,怎么还会有人肯用他做工?”
“是啊,这孩子也不争气。”四婶幽怨的瞥瞥魏永明,接着恳求道:“庄子外面没人识得二狗,让他去城里的买卖店铺帮忙可好?”
“城里?也不是我瞧不起他。”曹老六向旁边别了别脑袋:“城里那些大买卖铺户雇人可是要手艺的,二狗你自己说,你会干点啥?”
“我?我。。。”魏永明压根没考虑过在这里谋生的问题,被曹老六猛的一问不禁哑口无言。
他大学时学的是计算机专业,这东西甭说是在咸丰年间,即便再过一百年也没有用武之地。
说到工作经验,毕业后先搞了两年机房与网络维护,之后又干了几年信贷业务,同样对目前的境遇毫无帮助。
至于其他兴趣特长么——班级足球队和篮球队双料主力,有手动挡汽车驾照,在单位摄影大赛中获得过二等奖。。。。。。没有一样能派上用场。
曹老六无奈的撇撇嘴:“你瞧瞧,当初我三哥教咱俩练把式,你却天天跑去外面闲溜达。如今是要文没文、要武没武,去到买卖家也顶多做个学徒。能不能挣钱另说,就你这臭脾气,谁乐意收你?”
明知他口中所说并非真正的自己,但魏永明还是不免有些难堪。四婶嗔怪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央求曹老六:
“二狗确是不争气,不过我瞧他病了这一场,性子反而沉稳了些。若是找到好东家做个学徒,起码能历练历练学些手艺,将来也好安身立命,你就多费费心吧。”
“费心是应当的,四婶子放心,我尽力也就是了。”曹老六抬手将辫子从脖子上甩下来,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