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闷的晚上!郁闷的比赛!)
第二天清晨五点,还在睡梦中的俞衡,就让俞母从被窝中提溜出来了,让他赶紧洗洗脸,好跟俞父和俞老二一起吃饭,准备跟着大部队进山。
俞老大是长子,加上已经有孩子了,不太适合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活,所以把他留在家里看堆,这不是特殊情况,而是小河村,灯塔乡,乃至蛟河县,约定俗成的惯例。
越远离城市或者定居点,危险就越多,水,空气,树木,都是致人死地的武器。
俞衡看过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这就是一本意外死亡大全,喝酒迷路冻死的,跟狗熊打架死的,掉进河里的,一氧化碳中毒,布病等等,大自然有一万种方法,让人类悄无声息地闭眼咽气。
越是大城市,越安全,并且在农村家里不能少了男人,年轻男人,现代农业发展的概念,别说是东北了,就算是上海,也没有几个知道,北大荒农场这种国家级的农业基地,也只是配备了足够的耕牛,骡马。
几百台拖拉机的确不是小数目,但北大荒足足有五万平方公里,一百三十三个大型农场,三千五百六十万亩耕地,五十多万名农工。
几百台拖拉机对三千五百六十万亩耕地,就算是拖拉机二十四小时不休息,也搞不定怎么多的地。
北大荒六十年代开始建设发展,到现在二十年了,二十代知青,二十代转业子弟兵,才让北大荒走到今天这个局面。
牛是稀罕物,尤其是在农村,地少了用不上,还要精心伺候,地多了,一头还不够用,最少要两头,老俞家的六亩地,听上去不少,但也没有养牛。
全靠两个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扛着锄头,一滴汗摔成八瓣地干。
再说,村子里的男人都走光了,就算是有刘书记坐镇,也搞不定局面。
困的迷迷糊糊的俞衡坐在椅子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棒子面窝窝头,这可能是未来两天之内,唯一一顿热乎饭了,进了山,就不能点火。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话,小河村五六岁的孩子都知道,如果上山点火,屁股一定会被家里大人打开花。
迷迷糊糊地吃完早饭,就开始准备上山的随身物品了,一个人大背包,里面装着一个大茶缸子,里面装着两天的干粮、咸菜。
橡胶雨靴,雨衣,草帽,还有一个大水壶,里面装着开水,俞衡把自己的宝贝茶叶贡献出不少,每个水壶中都倒了点茶叶,也好补偿点维生素,一人还有个麻袋子,用来装采摘的山货。
俞父见时间差不多了,穿上鞋,扣上草帽,背起自制背包,带着俞老二和俞衡就出发了,俞母,俞老大,大嫂二嫂,把他们三个送到院门口,让他们进山小心一点。
村里的小道上,都是统一打扮的村民,同俞家父子三人打招呼。
“俞老哥,您今年带头,可得找个好地方,别跟前几年似的,忙活了两天,就采了点榛蘑,都不够买鞋钱。”
“俞哥。。。”
同行的人边走路,边说话,都想让俞父找块好林子,让大家多挠出一点钱来,现在包产到户了,自家钱进自家兜,积极性不是前几年可以比的。
俞衡还没有睡醒,丢当地走在队伍的最后,前世生在江南水乡,山倒是进去过,但那都是小山,而这里则是大兴安岭,世界出名的大森林。
可他实在是没睡醒,实在是兴奋不起来。
晚上没有夜生活,他可以接受,但每天早上天刚亮就要起床,实在是没法接受,虽然中午吃完饭能补个午觉,但觉哪有够睡的时候,尤其是他这个赖床星人。
“老三,你干哈那?”
跟着大部队前进的俞衡,肩膀头子被人拍了一把,往后一看,是前院的麻杆子。
只有起错的名,没有叫错的外号,麻杆子就充分地应证了这一点,大名叫赵强壮的他,只能说是一点都不贴靠,反倒是外号很贴切,麻杆,瘦的跟麻杆一样。
俞衡见是自己的狐朋狗友,也没有藏着掖着,直白地说道:“早上鸡刚叫,我就让我娘给拽起来了,饭都没好好吃,那来的精神。”
麻杆也苦笑一声,大家都是一个情况,在被窝中睡的好好的,还在梦中娶媳妇,就让老娘抓着耳朵拉出被窝,头没梳,脸没洗,早饭都没吃,给个单肩书包,就稀里糊涂地赶出家门了。
“别抱怨了!各家都是一个情况。”
“不过听说榛蘑今年大涨价,就算是湿的,也能卖上四毛钱一斤,多采上几斤,咱们的酒钱可就出来了,再也不用喝二狗子的灵芝酒了。”
一提起二狗子酿造的灵芝酒,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感觉自己的脚发软。
“还是去大阳村买点地瓜烧,别喝二狗子他的老假酒了,这瘪犊子现在都没有爬起来炕。”
灵芝酒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不是俞衡这个凡夫俗子能够品尝的,听说二狗子已经连续窜稀一个礼拜了,赤脚医生给开了药,正躺在炕上静养,这个月是够呛能下来了。
所有要进山的村民,全都来到了村部,刘书记已经在院子中等大家,而且院子外还停了三台拖拉机,看样子是准备将村民运到山底下,节省大家的体力。
见到人到齐了,刘书记宣布这次进山,将由俞父当向导,村部的徐会计也会跟随,限期两天,不管收获如何,都要下山,因为乡里的气象站通知,第三天会有大雨。
宣布完之后,刘书记便把历任进山向导佩戴的大红旗,交给了俞父,让他时刻扛着,好让村里人能找到他的位置,别迷了路。
该交代的也交代完了,一村之长的刘书记,非常气势的大手一挥,命令全村人出发。
扛旗需要一把力气,坐拖拉机还行,杵在角落就行,不费力气,可要是进了山,就是纯纯的累赘,俞衡看了一眼这三米来高的旗杆,又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果断就怂了,躲在队伍后面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