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庞吉满指望包大人升堂问案,把白芸瑞的口供要出来,当堂把他腰断两截,用铡刀铡了,给儿子庞虎报仇雪恨。哪料想包大人经过一番审问,把白芸瑞押起来,要从长计议,仔细调查。这下老家伙可就不干了,用手指点着包大人:“包拯啊包拯,都说你铁面无私,不徇私情,今天这么一看,你也是空有虚名啊,你是想方设法袒护罪犯白芸瑞,老夫岂能与你善罢甘休?我非到皇上面前去告你不可,来人哪!顺轿!”老庞吉气得浑身发抖,带着儿媳妇李玉秋,后面跟着户部尚书李天祥,出开封府,上大轿,赶奔八宝金殿。来到午门外,庞吉下轿,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往里走,亲自鸣钟击鼓,“咚、咚、咚……”把值日的太监吓得魂不附体,赶紧跑过来阻拦:“太师,您这是怎么啦?私动景阳钟凤阳鼓是犯罪的。现在不是皇上登殿的时刻,您犯了惊驾之罪。”
“哎呀各位公公,老夫冤沉海底,哪顾得了许多,我即刻要见万岁。”
单说皇帝仁宗,早朝退罢,回宫休息,感觉到身体不太舒服,他躺在安乐椅上,双手捂着心口,闭目养神。一边躺着,一边合计心事,他很自然就想到白芸瑞身上。心说:白芸瑞呀,你父乃是卫国的忠良,为大宋朝立下血汗战功,中外闻名,朕看在你父的分上,加封你四品荫生,一直培养你十多年,加封你母亲为一品诰命夫人,也由国家赡养,朕对你们老白家已经很够意思,你小小年纪,初入开封,应该为国效力尽忠才是,可你竟敢做出这样无理的事,如果此案落实,朕岂能容你?!但是又一想:白芸瑞怎么能做这种荒唐事呢?难道其中另有原因?既然交给包卿家了,相信他一定能把此案问明。皇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刚打一个盹儿,就听景阳钟凤阳鼓响起来了,皇帝仁宗睁开二目,心中大为不悦,心说:现在不是朕登朝的日子,什么人私动钟鼓?”“来人!”皇上一喊,值班的太监慌忙走进来跪在驾前,“奴婢参见圣驾!”“到外面看看,什么人私动钟鼓。”“是!”太监转身到午门问明了情况,然后又回来跪倒在仁宗脚下:“启奏陛下,是太师庞吉鸣钟击鼓,他有急事,请陛下登殿。”庞吉?仁宗心说:他不是奉旨到开封府听堂去了吗?怎么又跑到这儿启我升殿?难道发生了意外不成?皇上一想:太师是知道礼节的人,没有重要事情绝不敢惊动钟鼓。想到这儿,就吩咐一声:“来呀!伺候朕登殿。”皇上这一句话,底下的就忙乎开了,太监服侍皇上穿龙袍系玉带,外边备好简舆,抬着他赶奔八宝金殿。这时候也忙坏了满朝文武,大家赶紧更换朝服,文官上轿,武将上马,急匆匆赶奔朝房候旨。时间不大,王登宝殿,文武朝贺已毕,分班站立。
仁宗高坐九龙口,轻轻把龙案一拍:“宣太师庞吉。”“万岁有旨,宣太师庞吉进见。”
“臣遵旨。”老庞吉正正乌纱,抖抖蟒袍,提着带子,抱着象牙笏板,大步流星,走上金殿,跪倒在金阶之下,“臣庞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皇上闪目往下观瞧,就见庞吉满脸泪痕,双眉紧锁,狼狈不堪,仁宗一愣:“庞吉,朕命你赶奔开封府前去听堂,你怎么又到了八宝金殿急着见朕,有何本章?速速奏来。”“吾皇万万岁,臣冤枉啊!”“庞吉,不必悲伤,从速奏来。”“万岁,容奏直言,只因白芸瑞杀了我儿庞虎,调戏我儿媳妇李玉秋,臣奏明当今天子,蒙皇上圣明,让包卿审理此案,命臣前去听堂。我以为包拯一定大公无私,按律处置罪犯,哪知那包拯无视国法王纲,竟公开包庇罪犯白芸瑞,不但不要他的性命,反而找出百般借口,包庇纵容于他,只把白芸瑞押进大牢,说是要从长计议。臣发现包拯不公,与他当面议论,哪知包拯口出狂言,根本不加理会。臣心中不服,故此在陛下面前告他的御状,请陛下圣裁。”仁宗一愣,心说:包卿家,朕百般相信于你,才让你审问白芸瑞一案,难道说你真辜负了朕的心意,包庇白芸瑞不成?如果没有根据,庞吉怎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告你的御状呢?又一想:包公不是那种人啊,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包庇罪犯。仁宗心里头想事,没有立即表态,这可急坏了户部尚书李天祥,他跟太师是一个鼻孔出气,赶紧出班跪倒:“吾皇万岁,万万岁。
臣有本启奏。”“讲。”“臣奉旨陪伴太师赶奔开封府听堂,那包拯果然无视国法,找出种种借口,包庇罪犯,方才太师所奏均属事实,愿万岁圣裁。”仁宗一听,将信将疑:“来人,宣包拯上殿!”“宣包拯上殿!”包大人闻听,出班跪倒:“参见万岁。”其实,太师庞吉前脚走,包大人后脚就带上证词、口供和所有的材料,上轿赶奔朝房,他料到庞吉非得告他不可,因此做了充分的准备。万岁一宣他,包大人就跪倒在金阶之下,三呼万岁。仁宗沉着脸,看了看:“包卿!”“臣在!”“刚才太师庞吉和户部尚书李天祥,告你包庇罪犯,可有此事?”包大人往上叩头:“陛下圣明,臣怎敢包庇罪犯,太师和李天祥所奏不实。”“嗯,既然你说他们所奏不实,你把你的理由向朕奏来。”
“陛下,臣奉旨审问白芸瑞,现已从各方面取证,请陛下龙目御览。”说着,包大人把各方面证词往上一递,殿头官接过来放在龙书案上,仁宗仔细翻阅了一遍。“嗯!”一边看着一边点头,看完了,把供词全部合上:“包卿!”“臣在。”“这点证词,怎么就能说明白芸瑞不是凶手呢?被害人李玉秋亲眼看见他行凶,而且受了他的侮辱,这是人证。从白芸瑞的卧室之中搜出珠宝二十一件,这是物证。可以说铁证如山,怎么就不能定案?你取的这几份证词能说明什么?朕怎么就看不出来呢?”包大人二次往上叩头:“陛下圣明,容臣启奏。这第一份证词乃是四喜堂掌班的提供的,那上面说得很清楚,证明白芸瑞从定更天就在四喜堂,直到三更天才离开,而三国舅庞虎恰恰就死在这个时间,证明白芸瑞不在太师府,难道他会分身法不成?另一份证词说明白芸瑞说话没有虚假,他追一条黑影,追到城外,天亮返回城中,到小十字街老马家茶汤铺,喝了两碗茶汤,此事虽然无关轻重,足以证明,白芸瑞没说瞎话。陛下!臣以为此案相当复杂,很可能有人借刀杀人,做案后给白芸瑞栽赃。因此臣要慎重处理此案,既不放过坏人,也不冤枉好人。只有这样才能维护国法之尊严,体现天子之圣明,不知何错之有?请陛下圣裁。”“这个……”皇帝仁宗不是昏君,这个人相当聪明,他静静听完了包大人的启奏,又分析分析案情,觉得不是没有道理,就要点头。老庞吉闻听此言,急忙往上叩头:“陛下,难道我儿媳妇能看错吗?在开封府大堂上,包拯让我儿媳妇李玉秋当场找凶手,我儿媳妇没费吹灰之力,在那么多人当中,一眼就认出了白芸瑞,这事儿能假得了吗?
而且,那赃物就在白芸瑞卧室之中,到那儿起赃的时候,不费吹灰之力就弄到手了,这能错得了吗?说他喝了两碗茶汤,又说他到了四喜堂中如何,难道他就不能买通人替他取假证吗?总而言之,我儿确实死于白芸瑞之手,请陛下为我儿报仇!”老庞吉说完,文官之中出来二十多人,武将之中出来九个人,加到一块儿是三十三个人,这三十三个人全是太师一党,三十三个大奸臣,“呼啦”一下全跪下了:“吾皇万岁,万万岁。我等有本上奏。”皇上一看,跪倒了这么多大臣,便问:“卿等所奏何事?”“吾皇万岁,方才太师所奏均属事实,李天祥所奏毫无虚假,包大人果然是徇了私情,给白芸瑞找借口,目的就是要袒护罪犯,请求陛下圣裁,将白芸瑞处以极刑。”跪倒的这些人,最小的是二品将军,余者皆是九卿、四相、五府六部、八大朝臣,在朝堂之上举足轻重,他们异口同声,都说包大人处理不公,要求万岁处置白芸瑞。“这……”还没等皇帝仁宗表态,就见有一人,出班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万岁。臣有本上奏。”皇上闪目一看,此人头带嵌宝金冠,身披鹅黄色衮龙袍,腰束八宝金带,面如冠玉,花白须髯,一看此人是谁?正是八王千岁赵德芳,皇上的亲叔叔。这赵德芳一个人吃八个王子的俸禄:一天王,二地王,三才王,四喜王,五德王,六进王,七贤王,八大王。他一个人等于八个王子,这是受了太祖的皇封,代代世袭,见官大三级,国家二号天子,除了皇帝仁宗之外,就得属八王千岁。皇帝仁宗还非常孝顺,对这位王叔敬如太上皇。仁宗一看是王叔,赶紧欠身离坐:“皇叔免礼平身。”“臣谢恩。”早有太监搬过绣龙墩,八王千岁坐下,皇上满脸赔笑,“皇叔,有何本章,从速奏来。”“陛下,臣一时心血来潮,赶奔八宝金殿陪王伴驾,听说京都发生了一件血案,三国舅庞虎在新房被杀,那贼子还要调戏新娘,抢走财物。此人罪恶滔天,可杀而不可留。臣也盼早日完案,把凶手查明,以正国法。但我听说,太师告的是二品将军白芸瑞。”对此我十分关心,这才赶到八宝金殿要听一个原委。方才太师和李天祥所奏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包大人所奏,也不是没有原因。我想咱大宋朝以孝治天下,从来不冤枉一个好人,况且老白家是卫国忠良,对他的后人更不能马虎从事。包大人说,要从长计议,认真调查,这乃是维护国法之根本。
而众位大臣不容,本参包拯,我认为有点过分了。臣斗胆启奏,臣同意包大人所说,望陛下裁决。”皇上一听,八王爷表态,公开站在包大人的立场上,这事该怎么办?是听庞吉这些人的?还是听皇叔的?毫无疑问,不能驳八王千岁的面子,仁宗立刻就表了态了:“皇叔所奏正合朕意,朕也有此想法,既然如此,就容期缓限,暂把白芸瑞羁押在开封府,此事交给包拯认真调查,也就是了。”八王闻听大喜,站起谢恩,回过头来看看包大人:“包拯,还不领旨谢恩?”包大人往上叩头:“臣遵旨,谢陛下,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