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鸟声也重把情歌婉啭唱:
天地之间所有一切,莫不欢欣喜悦,
来赞扬破晓的时光。
破晓的时光,
有时候也令人感到十二分凄惶,
原来是,愁闷盼夜短,欢娱喜更长:
情肠热的牧羊人,听漏尽,倍怅惘,
只为他和他的心上人,硬要两拆散,
在这个破晓的时光。”①
① 原文为法文,引自法国作家艾提恩(1778…1845)的滑稽歌剧《居利斯当》第二幕第八场。从公元前三世纪希腊诗人太奥克利涂斯的牧歌起,牧羊人就是典型的情人。
这种情况使游苔莎辛酸悲苦地认识到,分分明明,克林对于他在世路上的失败是不在意的了;那位心高志大的漂亮女人,想到自己的身世要被克林这种态度和境况完全摧毁,就在神魄丧失的绝望中,把头低垂,痛哭起来。哭了一会儿,她走上前去,激昂地说:
“我这儿觉得豁着死了也不肯作这种事,你可在那儿唱歌儿!我要回娘家,再跟着我外祖过去了!”
“游苔莎!我只觉得有什么在那儿动,可没看见是你,”他温柔地说;跟着走上前去,把他那大皮手套脱下去,握住了游苔莎的手。“你怎么说起这种离奇的话来啦?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旧歌儿,我在巴黎的时候,碰巧投了我的所好,现在用来形容我和你的生活,正好恰当。我说,是不是因为我的仪表已经不是优游闲雅、上流社会中人的了,你对我的爱已经完全消逝了哪?”
“最亲爱的,你不要用这种叫人听着不痛快的话来盘问我啦,你要再那样,也许我就要不爱你了。”
“你以为我会冒那样的险,作那样的事吗?”
“我说,你只一意孤行,我劝你不要作这样的寒碜活儿,你一概不理。莫非你跟我有什么过不去的吧,才跟我这样别扭?我是你的太太呀,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呀?不错,我一点儿不错是你的太太么!”
“我知道你这种口气是什么意思。”
“什么口气?”
“你说‘我一点儿不错是你的太太么’那句话的口气。那里面含的意思是,‘作你的太太,真倒霉死了。’”
“你的心也真够硬的,抓住了那句话来挑剔我。一个女人,也可以有理性啊(当然不是说,有了理性就没有感情了);要是我感觉到‘倒霉死了’,那也算不了卑鄙可耻的感觉啊——那只是非常在情在理的啊。这你可以看出来,至少我并没想说谎。咱们还没结婚以前,我不是曾警告过你,说我没有作贤良妻子的品性么?你总该记得吧?”
“你现在再说那种话,就是嘲笑我了。至少关于那一方面,你闭口不提,才是唯一高尚的风概;因为,游苔莎,你在我眼里,仍旧还是我的王后,虽然我在你眼里,也许已经不是你的国王了。”
“但是你可是我的丈夫啊。难道这还不能叫你满足吗?”
“总得你做我的太太,一点儿也没有悔恨的意思,我才能满足。”
“你这个话叫我没法儿回答。我只记得,我曾对你说过,我会是你的沉重负担。”
“不错,那我当时就看出来了。”
“那么你看出来看得太快了!一个真正的恋人,根本不会看出这种情况来的①;克林,你对我太薄情了,对我说这样的话,我听着真不高兴。”
① 真正恋人……看不出这种情况:比较英国格言,“爱看不见毛病。”又,“爱情一去,疵瑕百出。”
“不过,呃,尽管我看了出来,我还不是一样地娶了你,并且娶了还一点儿都不后悔么!你今天下午的态度,怎么这样冷淡哪!我还老以为,没有比你那颗心再热烈的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