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抵达丽池饭店后住进一间完美的套房。这一次莎拉的套房与他们完全隔开,可以眺望凡都姆广场。当她站在房间里时感觉到一种既苦又甜的滋味,如果能和丈夫同行,住在这里的感觉会更好。她叹着气爬上巨大的双人床。
第二天一早他们前往罗浮宫。这是一次收获丰富的旅行,旅途的每一站都很有意义。莎拉不再抗拒父母,他们在巴黎只有一位朋友,是艾德母亲的老友,她邀请全家人去喝茶。在这儿莎拉不需要逃避任何社交活动,只需尽情逛博物馆、教堂、商店。
到了杜维尔就比较辛苦一点,因为那里的朋友坚持要莎拉与他们的儿子见面,竭尽全力撮合两人。他对她十分感兴趣,而她却认为他没有吸引力,缺乏常识,无聊至极。她在拜访这家人的一整天时间中全力逃避他。然后到了贝瑞兹,老朋友的一对儿子也对她穷追不舍,还有在坎城的某人的孙子逼得她透不过气;到了蒙地卡罗,朋友介绍给她两名“可爱的”青年更是教她吃不消。当他们的行程接近蔚蓝海岸的尾声时,莎拉的情绪恶劣,几乎不肯和父母交谈。
“你喜欢蔚蓝海岸吗?”薇丽在收拾行李时故作无辜地问女儿,他们即将在次日启程前往伦敦。
“不,我一点都不喜欢。”莎拉不客气地直说。
“真的?”她母亲诧异地仰起头,她还以为女儿玩得很愉快,他们搭过几趟游艇出海,大部分时间消磨在海边,还参加了数次十分精采的宴会。“那真是太遗憾啦。”
“我要你知道一件事,妈,”莎拉直视着母亲,搁下正在折迭的白衬衫。“我不是来欧洲找第二个丈夫的。在十一月之前我仍是有夫之妇,之后我希望永远不再结婚。我痛恨你认识的每一个朋友强行把他们的笨儿子或白痴孙子塞给我,我在这儿还没有认识一个值得聊天的男人,更谈不上和任何人可以相处一个钟头。我这辈子不想再要另外一个男人,更不想被人拖着跑遍欧洲,活像嫁不掉的老女孩,急欲找个老公。我说得够清楚了吗?”她母亲震惊的点着头。“还有,这些朋友们知道我结过婚吗?”
薇丽摇摇头。“我想没人知道。”
“啊,也许你应该告诉大家。相信他们若是晓得我离了婚,就不会这么起劲的把那些蠢材硬塞给我了。”
“这又不是犯罪,莎拉。”薇丽静静地说,很清楚她的看法。对莎拉而言离婚不啻是犯罪。一个她不能原谅自己的罪行,她也不指望别人原谅。
“这种事不值得骄傲。大部分人也不会视之为特殊优点。”
“我没有这么说,但是这也并非不能克服的苦难。你终究会认识一些知道这件事而又不在意的人。有时候如果时机对,你甚至会认为有必要告诉一些不知情的人。”
“是啊,就像传染病,你有义务要先警告别人。”
“当然不是啦。除非你自己有这种想法。”
“或许我应该挂个牌子,你知道,就像麻疯病人。”她的语气愤慨、悲痛,但是她厌恶与那些不了解她又想撕掉她衣服的男孩玩配对游戏。“你知道杜维尔的那个男孩做了什么吗?他在我换衣服时偷走我所有的衣服,然后闯进来想扯掉我的浴巾。他还自以为非常幽默哩。”
“太可怕啦!”她母亲大吃一惊。“你为什么不吭声?”
“我只对他训了几句。我告诉他如果不马上把衣服还给我,我就去见他爸爸,可怜的傻瓜吓坏了,把东西还给我又央求我不要泄漏一个字。他根本就是可恨的东西。”这是十六岁而非二十七岁男人的行径。而这些青年全是一个德行,不成熟、骄纵、傲慢、无知、缺乏教育。她无法忍受。“我只是要你和爸爸知道我不是来欧洲找丈夫的。”她再次提醒母亲,接着继续收拾行李。
薇丽当夜对丈夫提起那件杜维尔的意外以及莎拉的话,艾德认为那孩子只是愚昧,不会构成什么伤害。
“真正的问题在于她比他们成熟太多,因为她所经历的事。她需要一个年龄大一点的成熟男人。这些男孩不懂得应付她。再加上她对再惹上男人很感冒,这些小毛头当然只会触怒她。我们在伦敦为她介绍对象可得小心一点。”他们的作法并非让她与男性完全隔离,而是介绍她认识能令她愉快的男士,提醒她人生并非只有孤独而已。她到目前为止认识的小伙子反而使她发现独居生活比较有意思。
第三章
他们第二天返回巴黎,搭乘金箭火车和渡轮横越英吉利海峡。他们迁入克莱瑞基饭店时正好赶上晚餐。饭店经理在柜台迎接三人,以最谦恭的热忱态度带他们进入套房。莎拉的双亲住的是一间大卧室,面对有名的大笨钟和国会大厦。她的房间十分女性化,以粉红色和玫瑰印花棉布为装饰,她看见书桌上已经摆了六封邀请卡,没有一封对她是好消息,她连拆都懒得拆阅。薇丽在晚餐时向她介绍这些邀约。他们在房里吃饭,薇丽表示有两个晚宴、一场茶会、一个野餐以及一个正式午餐宴,都是老朋友们安排的,莎拉听在耳中觉得这些简直无聊透顶。
“我一定要和你们去吗?”她呜咽的语气使她母亲想起十几岁的她,但是艾德答话时的态度却很坚决。
“我们不要再谈这个了。我们都知道这次出门的目的,我们是来探望朋友的,不能侮辱他们,随便拒绝人家的好意。”
“他们为什么要见我?他们是你的朋友,爸爸,不是我的,他们不会想念我。”
“我不要再听了。”他的拳头放在桌上。“我也不想再和你讨论下去。你年纪不小了,不要再胡闹。请你努力表现出礼貌、有风度的一面。听见了吗,汤莎拉?”
“好嘛。”莎拉冷冷地望着他,然而他似乎并未注意,也不在乎她有多么不高兴。他带她来欧洲是有理由的,在成功之前他绝不会放弃。不论她多么顽抗,他本能的知道她需要出去走走。
他们无言的吃完晚餐。
第二天三人去逛维多利亚和亚伯特博物馆,之后参加了一个极端正式无聊的晚宴。但是莎拉没有抱怨。她穿着母亲为她此行选购的墨绿色礼服,和她的眼珠几乎同色。她显得完美而无聊,整个晚上都厌烦难捱。她又认识了几名年轻男子,努力找话跟他们聊,却发觉与他们毫无共同点。而且他们大都愚蠢无知,对周遭的世界简直毫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