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代的联谊舞会跟程蔓在妇联时负责的联谊会之间门,虽然就差了一个字,但氛围大不相同,前者开放,舞会上年轻男女可以自由起舞,后者拘谨,想让年轻人坐到一起都不容易。
发生这样的变化有国际形势的影响,但跟那十年里的社会氛围也脱不开关系,稍有不慎就会被扣帽子,谁还敢随心所欲地过日子。
虽然大运动结束至今已经三年多,但他们这一辈人都经历过大运动,那十年里养成的谨慎仍存于他们的骨血中。
因此直到现在,各大单位联谊时,举行的仍然是联谊会,而非舞会。
大学里的氛围虽然比外面更开放,但过去两年里,程蔓没听说过什么舞会,因此乍听说这件事有些愣怔。
见她不说话,杨敏道:“很惊讶吧?”
“确实,”程蔓回过神点头,想想又问,“舞会是谁牵头办的?老师们不管吗?”
“学生会牵的头,侯主席都来了。”
杨敏大一就进了学生会,虽然进的是纪检部,但大二当上了副部长,消息还算灵通,说道:“我听说这事是冯副主席提出来的,跟学校领导通过气,领导同不同意我不清楚,不过侯主席那人稳重,要是学校领导不同意,他肯定不会出面。”
侯主席单名一个文字,本人是七六届的工农兵大学生,今年六月份即将毕业。
因为想留校,这两年侯文的行事作风很稳,当然,有些学生更愿意将之称为怂,甚至说他是校领导的应声虫。
领导有什么想法,他第一个响应,领导不同意的事,他从来不去做,主打一个听话。
也因为这样,从某种程度来说,他的态度可以代表学校领导的态度,同样的,既然他出席了误会,也能说明学校领导并不反对这件事。
程蔓说道:“这是好事。”
“是啊,”杨敏点头,顺嘴说起八卦,“不过冯副主席气死了,这事明明是他牵头,侯主席一出面,就没人关注他了。”
冯副主席全名冯书贤,是七十年代初下乡的知青,恢复高考后考入了外文系英语专业,并在开学后进入了学生会宣传部。
因为长袖善舞,又写得一手好文章,他很快就在宣传部出了头,大一下学期就当上了宣传部部长。
如果说侯文的行事风格是稳,那冯书贤的行事风格就是刚,他当上宣传部部长后,迅速策划了几次大的宣传活动,且每一次都像是在挑战校领导的权威。但他又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每一次都成功说服了学校领导,将活动顺利推行。
大二开学时,之前的副主席面临毕业离校,卸任了职务,冯书贤高票当选,并迅速剑指学生会主席的位置。
只是侯文在学生中的人气虽然不如冯书贤,但学校领导都很认可他,而且学生会主席上任后,很少会中途下台,一般都是面临毕业自己卸任。
所以冯书贤锋芒再盛,侯文屁股下面的位置仍坐得稳稳当当。
不过侯文今年六月份毕业,再舍不得这学期也得卸任,学生会内部也因此暗流涌动,谁会不想当学生会主席呢?
冯书贤在这时候提议举办舞会,也是为了获得更多学生的支持。
在冯书贤的努力下,舞会得以办起来,昨晚正是他出风头的时候,侯文却以学生会主席的身份露面抢走风头,他心里自然生气。
不过程蔓觉得,杨敏这话说得有点夸张了。
冯书贤能在短短一年内爬上副主席的位置,就不会是简单人物,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被人抢走风头。
但这些明争暗斗跟她没什么关系,她也不怎么关心,只好奇问:“昨天参加舞会的学生多吗?”
“多,上百人肯定有!”杨敏伸手一指李文欣,“你问她,昨天晚上的舞会可热闹了,而且我听说,以后学校会经常组织舞会。”
程蔓惊讶问:“文欣也去了?”
不怪程蔓惊讶,她这两个好友,杨敏性格外向也好强,所以上大学后不仅参选了班干部,还进了学生会。
李文欣则比较内向,甚至刚上大学那会,她的性格有点软弱,所以方薇薇跟她们一个宿舍的时候,总让她帮忙打水带饭。
虽然跟方薇薇闹掰后,李文欣有在刻意纠正这些毛病,拒绝的话不再那么难以说出口,但她性格依然不够外向。
程蔓觉得,她不像是会主动参加舞会的人,便问:“你拉她去的?”
杨敏承认道:“刚开始是我拉她去的,但后来她也玩得很开心,是吧?”
李文欣否认:“我哪有玩得很开心?”
“你没有吗?”杨敏睁大眼睛,“我怎么觉得拉你走的时候,你很舍不得呢?难道你舍不得的不是舞会,而是人?”
李文欣红着脸去捂杨敏的嘴:“我哪有,你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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