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就是世界崩溃的样子。
仇无衣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天空,大地,一切全都轰然崩塌,星球表面被割出一条条的裂口,从中喷涌出赤红色的地心熔岩,大海咆哮,陨石坠落,万物与灾难之中化为灰烬。
不好!
片刻之间,仇无衣便意识到这不是现实,而是幻觉,精神也随之清明了一瞬。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四面八方拥挤过来的剧痛令仇无衣如同被重击腹部一般弓起了身子,那不是身体上的痛,而是由灵魂中出的痛,这种痛感正在从内向外一点点地锯着自己的身体。
“这……是……什……么……”
仇无衣艰难地张开眼皮,眼前却只有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五官在剧痛当中似乎已经迟钝了,不,唯独听力仍然敏锐。
一种若有若无的沉重声响片刻不停地在耳中回荡,虽然是无声的声音,却仿佛能够看到一种黑暗的颜色,那些黑暗的东西与声音同时嘶吼咆哮,一条条地啃噬掉身体上的血肉。
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在永久持续的身心痛苦之中,仇无衣竭尽全力锁住最后一丝神智,颤颤巍巍地拔出随身的金色短刀。
“嗤!”
仇无衣手起刀落,天衣的防护能力在精神模糊的状况下完全无法挥,半截刀刃深深地没入大腿,殷红鲜血顿时染湿了一大片,从**上传来的剧痛反而在一定程度下缓解了精神的辛苦,也使得眼前的情形渐渐清晰。
所有人都倒下了,壮硕的沙业,掌握数种防御技能的谢凝,程铁轩自不必说,身体虚弱的凌戚也同样伏在地面一动不动。
小雨在什么地方……
仇无衣咬牙将刺入大腿的刀刃捶了一拳,突然加剧的痛感令他的视线更加明朗了些,好不容易看到了距离自己不远的范铃雨。
现在支撑仇无衣的已经不是体力,不是意志力,而是一种走钢丝般的平衡,精神上的剧痛令神志模糊,**上的痛苦虽然也让他濒临昏迷,却反而能压倒精神上的痛觉,于是他的神智就在两种痛感之间左右徘徊,摇摇欲坠。
当仇无衣那双几乎要迸裂的双眼现范铃雨的时候,他的精神险些越过了自身的极限,眼前一黑,差点彻底昏迷过去。
仰躺在地的范铃雨一手虚按在胸前,另一手横在身侧,双眼的瞳孔无神地放大,眼眶下方流淌出两条细细的血线,一直流向了地面,紧闭的唇角也不停地淌出鲜血。
不可能!不可能的!
这幅景象令仇无衣彻底狂了,竟一时之间从剧痛引起的混乱当中脱离,然而同时脱离的还有他的神智。仇无衣双手不停撕扯着自己的喉咙,顿时撕得血肉模糊,他像野兽一般吼叫,仰天吼叫着。
看似一切都完了,连远处的钢铁翡翠龙在内,所有人渐渐地失去了生命的温度,在古怪之极的声音不停摧残之下步入黑暗的深渊。
但是还没有真正结束,在光幕的包围之外,观战已久的酒鬼大师终于跳下了车,向着光幕包围的战场走去。
“果然还是不行,算了,反正也差不多胜利了吧,唯一的问题在……”
酒鬼大师的自然自语忽然停止了,他看到了战场当中的仇无衣,因为只有他是站着的人。
“这……这难道是……不可能……不可能的!是他!他竟然……他竟然已经……”
酒鬼大师结结巴巴地不停向后退着,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下,立刻咚地一声跌倒在地,如同做梦般瞪大了细长的双眼,满脸无法置信的神情。
狂吼不止的仇无衣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吼叫,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孤傲地望向碧蓝的天空,正个人散出一种庞大而古怪的压力。
这种压力就像一个人在眼前凭空化作了魔兽一般,身为“人类”的气息点滴不剩地挥,取而代之的是魔兽本能所带来的凶气与煞气。
“嗤!”
仇无衣俊朗的脸从额头的正中央分成了两半,一条细细的火线烧穿了他的皮肤,面颊两侧的血肉也随之化为了灰烬,皮肤之下露出的是一条条血管,而血管当中充盈着的却已经不是血液,而是滚烫的岩浆状物质。
酒鬼大师的眼中充满愤怒,正要起身,却被接下来的变故骇得两脚软,手忙脚乱地在地上挣扎,无论如何都爬不起来,眼中的怒意也随之化为自内心的惊叹与不解。
仇无衣的脸只有一小部分变成了怪物模样,一副薄薄的面具毫无征兆地从空气中出现,罩在了他的脸上。
面具的五官十分不明显,双眼只是黑黑的孔洞,然而表情却十分生动,那是一种迟疑而茫然的模样,宛如一个人置身于陌生的城市中央,不知自己该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