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么了啊?我可没用力。”宇文初低下头去给明珠擦眼泪,却发现怎么都擦不干净,他有点急了,追问道:“你怎么了啊?谁让你难过了?告诉我,我收拾他!”
明珠摇头,扑到他怀里,把眼泪全都擦到他的衣襟上。宇文初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扯起来,盯着她的眼睛很是认真地问道:“告诉我,你怎么了?”
明珠垂着眼睛,轻声说道:“我刚才让朱石楠准备吃食和客房了。”
宇文初没明白她的意思:“是的,今天下午来的那几个客人很重要,一定要照顾好他们的起居。”他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的部署,就又道:“还要多准备几间房,半剪他们也要来。”
“包括半剪他们的都准备好了。”明珠红着眼睛道:“殿下是准备要亲征了吗?”早在之前,她就听冬蕙说过这个事,当时只在想象之中,此刻却现实地摆放在了她的面前。
宇文初沉默了一会儿,扯扯唇角:“虽然是早有这个打算,不过你怎会突然想起来?还哭鼻子了。”
明珠哽咽着道:“我又不傻。突然间就要放下所有事带我们娘儿几个来庄子里玩,又告诉冬蕙和夏雪她们,从此后她们的主人只有我一个,让她们只许听我的话。还有,今天来的这几个人,全身鱼腥味儿,那不是水上讨生活的渔民是什么?殿下郑重其事地找他们过来,是想问打水仗的事吧?尾水防线既然被匈奴和中山老贼的骑兵冲破了,那最终还得加强水防才能克敌。他们都来了,怎能少了半剪呢?”
宇文初叹了口气,轻轻环住她,哄她道:“还早呢,我现在还不走,还得要些日子才行。只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把京里的事情收拾好,不然,就算是到了前方我也不安心。”
所以必须下大力气把太皇太后的牙拔了,让她再不能动手害人。他不想前方拼死拼活,后方却因为别的人和事而失去了家和家人。
明珠把眼泪给擦了:“你放心吧,该怎么做我还怎么做。”她顿了顿,“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家人和夺走我拥有的一切,任何人。”包括太皇太后在内,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家人好不容易还都好好儿地活着,她好不容易才有了壮壮和米粒儿,她绝对不许。
宇文初拍拍她的手,沉声道:“我要造一种大船,还要打造一支天底下最强最快的骑兵,配上最好的箭弩,把匈奴人赶出去,把宇文峰和他的部队全部灭掉。我要让大夏成为最强盛的国家,要大夏的百姓有衣穿,有饭吃,孤寡有所养,还要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万国来朝。”
他说这话时,目视前方,表情平静而沉稳,仿佛只是在描述今天晚上他要吃什么一样简单,但是志在必得。这样的宇文初,别有一番魅力,他不是生得最美的,但绝对是长得最好的。
明珠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个香吻,盛赞他道:“殿下真是我的梦里人啊。”
宇文初斜睨着她:“你不用做梦,我就在你面前,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绝不还手。”
明珠瞪他:“这么严肃认真的事,殿下能严肃认真一点吗?”不知道他的人,一定和她从前一样,认为他就是个高傲冷漠、沉默寡言、一本正经的人,其实么,不提也罢,人不可貌相。明珠认为,宇文初之所以人前人后相差这么大,一定是他平时装得太过,需要释放的缘故。
宇文初轻笑出声,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舍不得松开。两个人就像刚表明心意之时那样,你黏着我,我黏着你,片刻也舍不得离开彼此。
马车到了庄子外,庄头朱石楠上前来迎接,顺便报告了宫使的事儿:“只来了一个,叫简舟,他说他的同伴昨夜冒雨赶路,摔到了沟渠里,连人带马都被淹死了。听说殿下和王妃出游去了,就央求仆下派人去帮他把人弄出来。仆下就想,这死人不吉利,不能往咱们庄子里送,因此让他们把人和马尸捞出来后就直接送往京城,想来此刻京中已经知道消息。”
宇文初道:“办得很好。人呢?”
朱石楠笑:“这人是个奇人,得知仆下派人去打捞尸体之后,要了饭吃,然后说自己不舒服,也不追问殿下的去处和归期,直接一头栽倒了,方才使人去瞧,还昏睡未醒呢。”
聪明人啊。他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也知道宇文初不会听太皇太后的话回京伺疾,为了最大限度地保证自己的日子好过,他干脆利落地生病了,这样就算是对双方都有个交代。
“难怪能活下来。”宇文初吩咐朱石楠:“他既然高热不退,那就让人给他开服药,让他好好养病,等他好了再问问是怎么回事吧。”
朱石楠笑了,懿旨印信等物跟着死去的那两个宫使消失不见,想来是被水渠里的水给冲走了,这唯一一个活着的,又“高热昏迷”,这样的情况下,大家当然都不知道宫里到底想做啥。等到宫中再传消息来,来来去去也得好几天,彭亮的案子早定了,真相昭然。殿下和王妃是一定要风风光光回去的,绝不可能以“回宫伺疾”这样窝窝囊囊的方式回去。
雨果然如期而至,这场雨没有昨夜下得大,颇有些温柔的意味在里头。屋子里仍然是闷热的,明珠让人在廊下摆了饭桌,和宇文初一道带着两个孩子吃晚饭。新开封的梅子酒,甜度刚好,就着才打捞上来的鱼虾,庄子里自种的蔬菜,好吃得不行,一家人都吃得不少。
少倾天黑,大雨变成了小雨,叶修进来禀告:“人来了,殿下要在哪里见他们?”
却是半剪等人来了,宇文初吩咐叶修:“算起来,他是王妃的家奴,让他进来给王妃磕个头吧。”
半剪披着蓑衣斗笠笑眯眯地进来,匆匆忙忙给宇文初行了个礼应付过去,就往明珠身边凑,语气颇为亲昵:“好几年没见着王妃了,甚是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