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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第1页)

蓦嫣站得不稳,往后一退,一脚踩空,竟然直直地往水里跌去!

耳畔是呼啸的冷风,蓦嫣的身体象萧瑟秋风中凋零的花朵,急速地往下坠落。那一刻,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连临死前的恐怖也没有,平静得不像话。掉进水里的那一刹那,她突然难以抑制地恐惧了起来。

如果向晚枫把她推下高台是为了要救她,那么,她这么仓促地落水,会不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一切容不得她多想,身上那沉重的首饰和繁芜的衣裙如同是绑在身上的一块石头,不停地将她往深处拖曳,缺氧的痛苦让她的肺如同要裂开一般狠狠疼痛着,黑暗极其迅速地席卷而来。

在晕厥前的一刹那,她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正飞快地朝着她游了过来。

以身为饵

没有想到向晚枫会突然一下把蓦嫣从高台之上推进水里,那一刻,眼见着那若离枝白萼般下坠的身影,萧胤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停跳了,理智在瞬间便消失得一丝也不剩,不顾尚彦柏的反对,只是本能地跟着一头扎进水里。

他心知肚明,蓦嫣是个不折不扣的旱鸭子!

许是因着三伏天的缘故,水并不是很冷,他很快便抓住了蓦嫣,几乎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她托出水面。

她已经晕厥了过去,也不知是身体使然还是受了惊吓,一张脸惨白如纸。而她的腹中,正在孕育他的骨肉——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便免不了揪得紧紧的。

他并不清楚那正在行进中的数架龙舟为什么会突然发生爆炸,甚至于,周围各处也在不断发生爆炸,就连那观赛的高台如今也被炸毁了。南蛮王没有到场主持这耍海盛会,着实可疑,不过,那玉液琼浆草倒是的的确确在他的身上。此次潜入南蛮,他没打算要曝露身份,所以才会万事低调,而南蛮内廷中早有他安插的内应,在他的指示之下稍稍使点手段,为向晚枫拿到那玉液琼浆草本就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只是,他也不过刚刚才拿到那玉液琼浆才而已,究竟是谁点了水,把一切的矛头引到了向晚枫和蓦蓦身上?

难道,那潜伏在南蛮内廷里的人被识破了?

那么,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又是怎么回事?

为何如此巧合,巧合得如同一个早就预设好的阴谋?

一时之间,他理不清这纷乱的思绪,只是尽力地托着她往岸边游去。拜那爆炸所赐,不少人在水里扑腾,情势极为混乱,所以,他们也就不那么显眼了。上岸之后,心急如焚的尚彦柏正驾着马车东张西望,见到全身湿透的萧胤抱着蓦嫣,立马让他们上了马车。在车上,萧胤为蓦嫣号了号脉,发现她并无大碍,只是溺了几口水而已,狂跳的心这才渐渐平复下来。

听尚彦柏说,向晚枫把蓦嫣推下水之后,那用以观赛的高台之上就发生了爆炸,那些侍卫死伤惨重,而向晚枫却不知去向。

由此可见,这爆炸与突变,向晚枫定然是知情的,只怕,把蓦嫣推进水里,也是早就计划好的。

只是,这么做或许的确是为了蓦嫣的安全着想,但,向晚枫难道不知蓦嫣不识水性么?

萧胤为蓦嫣换上了干衣裳,可眉却紧紧蹙着,似有一抹思索之色在眉眼间,脑中不断预设着其间的可能性。

而趁着一片混乱之际,那马车悄悄地向东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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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之时,马车停在大汉宁州与南蛮交界的苗岭山的山脚下。因着这一带多是崎岖的山岭,所以,人烟稀少,山路难行,而苗岭山上有一道长约数十丈的峡谷,人称“天堑峡”,是两国交界处的天然屏障。

萧胤坐在马车里一边守着蓦嫣,一边等着向晚枫脱身之后前来会合。

这一切,自然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如今,聂云瀚率领的大队人马正潜伏在边境之上,只待他们越过苗岭山上的天堑峡,回到大汉的领地,便要开始与拜月教里应外合,大举进攻南蛮了。

南蛮王阴险狡诈,信奉道术,为了长生不老,无所不用其极,当年,甚至在方士的怂恿之下逼迫拜月教献出镇教的法器用以练就仙丹,还索要尚年幼的圣女用以修炼房中术。拜月教的祭司无奈之下,不得不将暗中将拜月教的圣女与普通女子调换身份,并送到大汉来。那时,他在殷太后的监视之下,正韬光养晦,忙于部署夺回兵权之事,虽然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却也反应冷淡。直到后来,拜月教暗地里多次派长老来到大汉,表示向他效忠,而他也乐于借拜月教的内援攻下大骊,一举擒获阳奉阴违地南蛮王,双方这才一拍而合。

只不过,他没有料到,早前在蓦嫣身边做婢女的蝶儿布,便是那拜月教的圣女。拜月教的祭司与长老忧心事成之后反遭他钳制,便先下手为强,指示蝶儿布掳了蓦嫣,想借以用青州的兵权来要挟他。

那时,他看着蓦嫣,心里谋算的只是兵权和复仇,不过把她当做一枚棋子。后来,当他觉察到她目光里的倾慕与感激时,只是不动声色的冷笑,只因,那时,他还不知道,这个女子会成为他一生的牵挂。

情,究竟是何时萌生的,又是何时茁壮的?为何这般悄无声息,令他全无防备,等到蓦然回首,却发现,他的记忆之中,已满是她的一颦一笑。

她久久地昏睡着,一如既往地翻来覆去,极不安稳,似是噩梦连连。他伸手抚上她尚平坦的小腹,虽然还感觉不到那微弱的心跳,却也甚为奇异地有了那种为人父的感觉。毕竟,她的腹中,孕育的是他的孩子。

他和蓦蓦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会不会像蓦蓦一样,一笑起来,眼儿便甜甜地弯作了豆角梢,一生起气,便撅着嘴闹脾气?这个孩子,以后是如她一般聪慧而坚强的,还是如他一般睿智而深沉的?

他不是没有渴望过与她白头到老,儿孙承欢膝下,只是,如今的他,哪里还有这样的资格?

多想有一个他和蓦蓦的孩子。

多想多想。

可是,这个孩子却是连老天也不期待的。既然生下来便注定是死胎,那么,长痛不如短痛,倒不如现下里便结束一切,永初后患。其实,他只需要戳一戳她腰上的几个穴道,这个尚未成型的孩子便会即刻化作一摊血水,永永远远地消失。

只是,他却颤抖着手,怎么也戳不下去,接踵而来的罪恶感若一把锋利的弯刀,在他的胸口一刀一刀剜着,直到将那里剜出个巨大的空洞,怅然若失的空洞。那空洞如今正一寸寸地将他淹没,面对即将灭顶的痛苦,他无力反抗。

为什么要逼他走入如此绝境?

他不能为她留下一个孩子,那也就罢了,为何一定要逼着他亲手做这丧尽天良的弑子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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