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到给难题,你不也一样?
得而复失
黄昏。
天阴阴的,待沉沉墨云遮住了白日最后一丝光亮后,细雨便淅淅沥沥地扬洒起来,一阵一阵,渐渐转大。菘山清璃塔建在半山腰,塔沿四周缀满了无数的精巧铜铃铛,风雨中万物飘摇静籁,唯有那些铃铛叮叮脆响,悠悠荡荡地,随着远处风灯里慢慢亮起的烛火起伏不断。
塔下,枯竭的枫树林湮没在蒙蒙雨雾中,干瘦的枝桠七零八散,带着仿佛瑟瑟不禁风吹的颤微,景象萧条冷寂得让人感觉昔日那枫火灿烂的日子已远在隔世之遥。
我叹口气,伸手拍了拍栏杆,抬头望向天空。
雨大得很,一只灰雁流影一般自我眼前掠过,坠落,栖在了塔檐下。停好后,它低低啾鸣了一声,不慌不忙地甩甩翅膀洒去身上的雨珠,褐色的眸子转了转,看见站在它身后的我时,这才脖颈一缩,紧张地抖起了羽毛。
可怜又可爱的小东西。
我忍不住轻轻一笑。
身后的木梯哒哒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我转身,只瞧秦不思急急上来,花白的鬓角犹滴着雨水,长袍下摆的颜色明显因沾水湿透而重重深下去一层。
“公主,湑君公子酉时被押回金城了。”
“关在哪?”
“城郊,先王为公子时的府邸。”
怎地押去那里了?我蹙眉,思量一下:“哪位将军负责看守?”
“白将军。”
我揉揉额角,负手踱了几步,又站定,沉吟许久后,问他:“秦总管可将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秦不思点头:“公主放心。”
我闻言拂衣袖,撩起袍袂,快步下塔。
回首的瞬间,但见檐外那只灰雁趴在窗棂上往里瞧了一眼后,便轻快地跃进了塔内。
鲜有人迹的庭院,静得匪夷所思。一廊宝彩灯笼冷清地照着凄迷夜雨,满园听到的除了我和秦不思的脚步声外,唯有雨水打落在绢伞上的簌簌声响。
斗篷衣飘长,不经意间拖在地上卷起了凋谢落红,泥水污泞了光洁的银色,我皱了下眉,不耐烦地抬手便扯下斗篷扔到身后秦不思手中。秦不思本举着伞,又抱着一酒壶,接过斗篷后,双手差点忙不过来。
待他边走边整理时,我已走近了那件阁楼——园子里除了那些灯笼外唯一光亮的地方。
阁楼外密密麻麻站着约莫百名的侍卫,铠甲沥水,锋芒冷重,诸人一字排开,如大石般动也不动地立在雨中。我欲入阁时,脚步刚移,那些大石便瞬间都有动静了,耳边锐利声倏然,低眸,刹那竟有双剑互交拦在了我身前。
秦不思厉喝:“放肆!”
侍卫闻声不动分毫,目不斜视,面色冷冷,仿佛根本就不识得我是谁。
而实际上,这些玄甲侍卫我也从未见过。
“公主?”一声略带惊讶的低呼自阁间飘出,我闻声望去,只见白朗已急忙走了出来,脸色一沉,朝两旁侍卫低喝,“大胆!敢对公主无礼?”
侍卫这时方神色一惊,收剑,单膝弯曲欲下跪时,我挥了衣袖:“免。”
上若怪下敬忠守责,那就昏庸过头了。我虽不至于明智聪睿,但大概也不至于摊上那个词。
白朗迎着我进入阁中,待我坐定,他递来一杯热茶,似是不解地问:“公主缘何深夜来此?”
我饮茶不答。晚春寒气料峭,尤是夜雨,行路半日,早冻得我手指冰凉。拿着茶杯暖了半日的手后,我这才伸指轻敲着杯子的边缘,慢慢道:“白将军不是领着军队在南国作战,为何你今日又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