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这人嘴上说着没关系,一转头就去平台上把自己投诉了,那他到时候上哪儿说理去?
“你送这一单多少钱?”傅向隅忽然问。
“……”秋池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犹豫了一下,想着他毕竟是自己的债主,想要了解一下自己的收入情况也无可厚非,于是他回答道,“您这单不算远,不算雪天补贴的话,应该也有15块。”
“那两万块钱,”他以为傅向隅是怕他还不上那笔欠款,于是赶紧又道,“运气好的话,开学后再过两周左右就可以提前还给你。”
傅向隅又不说话了。
两人因为之前那场意外,再见面时总有种不尴不尬的氛围戳在那里,而且他们两人说熟也不准确,说不熟也不大对,秋池最怕应付这种场面,硬着头皮小声道:“那我先……”
傅向隅打断他:“你膝盖上的伤,要不要进来处理一下?”
还没等秋池开口拒绝,傅向隅就又问道:“还有单子要送吗?”
被傅向隅这么近距离地紧盯着,秋池的舌头有点发僵,他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问题。傅向隅家里的暖气似乎开得很足,有丝丝缕缕的暖流从他身后的房间里流泻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的天气格外得冷,而自己也格外得累。
这会儿算是他们午休的时间,平台没再往他手机上派新的单子,但这里离都兰又很远,如果想要休息,他还得花一个多小时赶回去。
可他跟傅向隅并不熟……
“我……”
傅向隅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他侧身往旁边让了让:“进来吧。”
秋池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傅向隅用脚把那箱橙子拨到一旁:“鞋柜里有一次性拖鞋。”
他没等秋池,径直走过门厅,上了二楼。
等秋池换好鞋再抬起头时,傅向隅已经消失不见了,他犹犹豫豫地走进去,在门厅之后看见了宽敞的客厅,房子里冷清清的,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主人不在,秋池也不敢到处乱走乱看,于是只好直愣愣地站在沙发边上,这里太大太干净了,弄得秋池有些不自在,心里已经有点后悔自己跟进来了。
好在傅向隅很快就从楼上下来了,他手上提着一个家用急救箱,小臂上还挂着条灰色卫裤,这条裤子他买小了,也没想起要去换,一直就丢在衣柜里。
他看了眼戳在沙发旁的那个人,有些疑惑:“怎么不坐?”
秋池有点难为情,很尴尬地笑:“我裤子有点脏……”
傅向隅沉默了几秒。
顿了顿,又上下扫了他几眼,终于道:“这几天这么冷,你就穿成这样?”
冬季的御寒衣物并不便宜,秋池已经连续好几年都没舍得买新衣服了,身上这件穿的还是高中时候妈妈给他买的棉服,菜市场地摊上不到一百块淘的便宜货,里头的棉花被洗的薄一块厚一块的,穿起来臃肿,但实际上却并不怎么保暖。
傅向隅一直在注视着他,这种审视和打量让秋池感到窘迫,尤其对方在他眼里,还是一个各方面条件都远高于他的、刚刚成年的一个男孩子。
他比他年长了八岁,先后考入了同一所大学,可他们的现状,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秋池很害怕这种落差感,这种可怕的差距让他觉得有点不甘心,可他光是维持现状,就已经感觉精疲力尽了。
“还行……”秋池干咳了一下,似乎有些词穷,过了一会儿才又低声说,“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