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是潜入,那些保镖也不够认真负责。可中途他老婆醒了,我就给打晕了。汪伦说过不能滥杀无辜,只要情报信息,不要人命。”
“也是。空中宴会你都如入无人之境,是我大惊小怪了。”
“说说你俩吧,两位大哥”汪伦掐灭烟,回头看着吴鸣和王展,“来也来了,看也看了,第三类也接触了,该心满意足了吧?”
“我的心愿都实现了,以后保证乖乖听话,我发誓。”王展做出手势信誓旦旦地说。
“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来这就是想陪王哥,顺便散散心。”吴鸣说。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玩游戏误杀平民而产生了轻声念头,所以才自己往危险地方钻。”
汪伦这话,让吴鸣脸色一变不再言语。身旁的王展更是一头雾水皱眉询问:“鸣,游戏误杀是什么呀?”
“一件不好的事,知道了只会增加你的烦恼。”吴鸣神情阴郁地说:“其实刚才要是被杀死也挺好,一了百了,没烦恼。”
话音刚落,冷雪斜瞥了一眼后视镜,然后一脚急刹把车停下了。
所有人都被惯性晃得不轻,只有冷雪一脸森然,揪着吴鸣衣领将其扯下车,拖进内华达的黑暗荒漠里。吴鸣清楚这女人有多强悍,所以就算摔倒了也不挣扎,表情极为淡定。王展想要劝阻,却又不敢跟得太紧,而汪伦更不靠谱,居然特意下车倚着车头,一手拿烟一手防毒面具,来回切换,就差把不以为然写在脸上了。
拖出一段距离后,冷雪掏出手枪上膛,吓退了王展,指着吴鸣眉心。
“所以,为什么要杀我?”
“没理由,你一心求死,我成全你。只需一发,你的脑子就会带着所有烦恼留在这片沙地上,你会腐朽消散,慢慢化作沙石的一部分。也会失去你的养母、姐姐、朋友和记忆。”
“开枪吧,让我赎罪。”吴鸣说,还用左手特意抚了抚屁股下的土,像在试被子的柔软程度。
“你觉得我不敢?”
“在我的印象里,你冷雪就没有不敢做的事,能被你送走我也挺开心。”
“想知道我对你的印象吗?”冷雪看着席地而坐的吴鸣说:“平凡、甘愿苟活一辈子、没有大志向、一事无成但却善良。你这么孝顺的人,真的忍心撇下亲人,让她们承受悲痛和艰难吗?”
吴鸣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流下泪,“我也不想离开她们,可几十万人让我夜不能寐,喝醉只能逃避一时,醒了还要面对那一张张痛苦面容的质问,我真有点顶不住了。”
“你死了,他们就能复活吗?你连飞鸟一半的承受力都没有,她想的是怎么帮那些人报仇雪恨,而你却选了个最懦弱最无用的方法。”冷雪轻轻叹息一声,“我虽然无惧死亡,但从来不轻视自己这条命,因为我要做很多事,我需要它。我希望你也能珍视生命,与其纠结自己被人利用的事情,倒不如奋起反击,帮冤死的那些人报仇。”
“为什么要开导我?我明明一无是处,对你们一点用也没有。”
“因为你善良,因为我想有你这个朋友……”
吴鸣感到惊讶,像冷雪这种不轻易接纳人的高冷孤僻性格,亲口承认需要朋友这件事,绝对是破天荒了,而且她还用心良苦的劝自己释怀,虽然方法有点个性了些。
“你把我当朋友?”吴鸣问。
冷雪收起枪,捋一把被风吹乱的秀发说:“对,从你救我的那天,我就在心里认定你这个朋友了,否则,也不会跟你说这么多。我希望你不要再钻牛角尖,那样做毫无意义,只会把你自己搭进去。”
吴鸣有些松动了,心里开始反问自己:是啊,一个让人痛苦的牛角尖。她说得没错,我有那么重要吗?我太高估自己了,那几十万受害者是别人故意设计害死的,我何德何能凭自己一条贱命去平息他们的怨恨,我应该做的,是找出真正的凶手,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不会再自暴自弃了,放心吧。”
“我喜欢你的屋子和你的生活,那是我没法拥有的美好和幸福,说你平凡,其实是嫉妒羡慕。从前我帮‘翻天’杀人放火,只是为了和公司对着干,但是后来,我有了个自己的心愿,我希望你能好好度过你的平凡生活……权当是为了我。”冷雪说,声音中的几分柔和,令吴鸣很不适应,可拉他起来的那只手,依旧强壮有力。
“赶紧上车吧,我今天吸的有毒大气够多了。”
两人返回车旁时,汪伦笑着鼓掌说:“哇哦,雪儿,棒棒哒,直是场精彩的人生开导。我以后要是也低迷了,你也会这样对我吗?”
“我会直接开枪,不做赘述。”
集团虽然没在新闻上大肆报道51区的事,可是盘查搜捕的力度空前巨大。然而,是网就会有漏洞,吴鸣这帮偷渡客就是钻网的小鱼。返回魔城的火车上,有乘客也有货物,别人在客厢里有吃有喝,而他们只能坐在膨化饲料堆里,忍受海风的再次吹袭。
但凡是没有危险的环境下,冷雪都会抓住机会补觉,睡得很平静,像个人畜无害的小女孩。汪伦坐在对面用智能手环查看飞鸟传来的文件,王展被里面的内容深深吸引,就像狗皮膏药似的,怎么撵都撵不走。
冷雪躺在睡袋里,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吴鸣觉得海风太不正经,总是往女士领口里钻,便拿了件外套帮冷雪盖上,等他再次靠着厢板时,忽然想起了麦老头所说的禁忌,心中不由一阵后怕,庆幸自己躲过了一次皮肉之苦。
而就在这时,冷雪翻身搂住了他的腿,吓得他差点逃开,也引来了汪伦王展的目光。吴鸣这才意识到,冷雪是有冲锋陷阵的天赋,但也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不应该遭受异类眼光,尤其不该来自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