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子骏出身博陵崔氏,他平定谯王叛乱功劳很大,齐国公崔日用又是他的从父弟,连王毛仲将军也要礼遇二崔,李杰这次恐怕要吃苦头。”
子书哂笑一声:“二崔算什么,少卿没听过刘幽求和张说的遭遇?达官贵人不过是仗着皇帝的圣恩蛮横骄纵,我想让李杰吃苦头的不会是他们,一切都要看圣人的心意。”
“司丞,你清楚我不喜欢谈论这些,尤其是牵扯到圣人,朝堂上的事自然有朝堂上的人评断。”
李范站起身,面色愠怒,正欲严词训诫,突兀的脚步声打破了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崔伯岸裹着披风,走进中庭,四处张望,李岘的呼噜立刻停了,纸窗内亮起一抹烛光,李岘提刀捧烛走出禅房,往暗中一照。
子书目随烛光移动,戏谑道:“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都是崔如意的后代,以前还是天下第一门第呢。”
李范不屑:“衣冠南渡后,士族门第皆是虚幌子。”
“李少卿在吗?我有急事相商,深夜冒昧来访,实属无奈。”
“少卿他在南禅房。”
李岘举着蜡烛,在钟楼上两人的注视下,轻轻敲了敲李范的房门,喊了两声,无人答应。
崔伯岸心想年轻郎君睡得还挺死,刚准备亮出自己的大嗓门,就听见不远处的塔楼上传来吱吱呀呀的怪声,他吓得立刻把夫人刚做的香囊砸了出去。
李范接住飘着一股奇异香味的锦囊,看到上面的图案,调侃道:“崔寺正,这个见面礼我可不能要。”
崔伯岸闹了个红脸,李范见礼,“崔寺正有急事找我?”
“是啊,李少卿,我们有位评事在汾州介休县让妖兽吃了左腿,患坊的赵医师说那断口的皮肉被雷电烫焦,当时县里有个驿夫说他见到了霹雳车和雷兽,现在坊间竟然传有谣言说姚相公灭蝗祸天,天神降下雷罚来警告世人,我深知姚相公为民之心,因此深夜来访请求少卿相助。”
“这怎么能和灭蝗大事牵扯……”李范欲言又止,眼珠一转,“寺正勿忧,我立即派玄郎将带镇诡卫前去查清雷兽之事,至于坊间谣言,是非曲直自在人心,不信则无,若有人借谣言攻讦良臣,御史台岂能袖手旁观?”
“李少卿此言有理,我在这先谢李少卿。”崔伯岸叉手一礼。
李范回礼,“我立即去安排,天寒路湿,云谏,你护送崔寺正回去。”
目送崔寺正离开,李范小跑到钟楼下,一步三跨来到正在翻阅《金刚经》的子书身旁。
“司丞,这次雷兽和李御史家的事不简单,汾州离京畿不近,但长安黎庶已知怪闻,崔日知身为京兆尹,坊间流言四起他却听任不理,而李杰一向赞成灭蝗,看来为了山东黄河那群蝗虫朝堂要分成两派,如果姚相公行雷霆手段坚决灭蝗自然无碍,偏偏姚彝犯事,圣心难测,看来有人想借灭蝗之事让姚相公下台。”
“少卿见识远超同龄,贫道佩服,但少卿不是讨厌我妄谈政事?”
“深陷泥沼,怎能自清,是我想法天真,但明面上镇诡司还得置身事外。”
“我晓得。”子书合上《金刚经》,“以后天知地知,就我们三人知。”
跟着跑上来的李岘护着摇曳的蜡烛,抬头见李范和子书少晗都盯着自己看,瞬间一阵寒意窜上心头。
李范:“李评事,鼓响后你和玄徽带镇诡卫去刑部司门司办公验,到了介休县用司丞养的那几只傻鸟和我俩互传讯息。”
子书少晗拿出双孔口笛,吹了一声,有三只黑鸟扑棱棱飞到塔楼,在栏杆上安静的停歇。
“评事若有急事相告,就用双孔口笛呼唤这些傻鸟。”子书丢给李岘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另一只口笛,然后开始教他该怎么吹。
李范:“司丞,你这口笛做的精巧,是长安哪坊的匠人做的?”
“以前我去苍梧之野游玩,伶伦先生给我做的,他的手艺还不错。”
李范听后探究之色顿无,脸色霎时阴沉,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