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不谢不谢。”少顷,蓝沐冉抽着鼻涕接过暖烘烘的竹筒,抱在怀里倍感亲切。
这东西还是她想出来的,凉城冬天本来就冷,大病重伤之后她身体又不好,丁点儿风吹就能引发大型感冒发烧,某天闲逛时发现檀阁馆后院竹林里竹节异常粗大,于是让人砍了一段倒入热水再用熟牛皮紧紧封上,完全可以充当热水袋用,一时风靡全城人手一支。
大智慧没啥,这种小东西创造思维倒不少,看来研究静玉那堆稀奇古怪的宝贝颇有启发作用。
祠堂里供奉的香案已被打翻,由于许久无人照料打点,上供用糕点水果不是冻成大硬块就是发霉腐败,而没能继续清理祠堂的老道士就窝在旁侧角落里,安静无声。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蓝沐冉闹钟蓦地蹦出这么一句狗血台词。
说实在的,蓝沐冉从不认为自己长相与漂亮二字贴边,但对比老道士现在的尊荣那绝对是美若天仙了——高温湿润环境下尸体会腐烂肿胀,寒冷干燥时又会失去水分变成干尸,老道士显然是经历了冰火两重天,面目全非看不出人型不说,浑身上下还从腐烂状态直接转化为半干尸状态。
以前死于南肃手下的娈童无数,很多都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然而清绯还从未见过如此恶心可怕的尸身,不由胃里恶心忍不住干呕。蓝沐冉倒是出乎静玉意料镇定异常,近距离蹲在老道士身边看了许久。
“你懂仵作之学?”静玉淡道。
“不懂。”
“不懂就别靠那么近,尸气对身体不好。”
顶头上司难得的善解人意贴心关怀并没能把蓝沐冉从沉迷状态拉出。进入工作状态立马专注力上升五个加号的蓝副馆主一手托腮一手抱着竹筒。瞳中映出令人作呕的恶心尸首。
“静玉馆主,他是怎么死的?是这里的伤口所致还是其他?”白衣公子指了指半腐半干的尸体胸口一处明显伤痕。
大夫虽然不是验尸官,但多少懂一些致死原因,静玉略略看了几眼一锤定音:“重伤失血而死。”
“高手都是一招毙命吧?所以杀他的人很有可能不是高手高手高高手,只是普通小贼而已。”
“未必,也可能是对方并不在意随手挥砍导致。这么深的伤口想要跑到山脚下通风报信绝无可能,是而对方确定他不会坏事后便离开这里也未可知。”
“哦。”回头继续盯看老道士尸体,蓝沐冉又陷入沉思——呃,如果发呆看着算是沉思的话。
侦探学大学课程里没有接触过。但推理小说看了不少,以前蓝家女野人就梦想有一天能遇到凶杀案什么的,然后自己英明神勇化身名侦探沐冉小五郎大破谜案再智擒凶手,顺便结识男女美人一群,多美好……
“口水。”静玉斜了一眼淡定异常。
咳咳,白日做梦不好。蓝沐冉急忙擦擦嘴角恢复别扭的严肃表情。
“静玉馆主……”白衣伪少年托腮沉声,颇有名侦探风范。“经过严密检查推理……我什么都没看出来。”
沐冉小五郎从此改名苦逼小五郎。
凤目一咪,清淡表情凉如冰棍:“那就一边呆着少来碍事。”
装模作样检查半天,静玉还以为女流氓除了贫嘴惹祸外还有什么特殊技能,果不其然,又是在故弄玄虚自行犯二。
颠颠儿起身让开地方的白衣公子凑到清绯身边,一脸讨嫌小声嘟囔:“绯姑娘,离他远点儿,这人不地道。”
不就是耽误点儿时间圆下侦探梦么,干嘛欠了他一屁股债似的不留面子?再说她也不是什么都没看出来。至少已经分析出老道士是个男人,并且是个已经死了很久的男人这么重要的线索。
啊,当然,这结果不敢说出来,否则指不定静玉要怎么黑心报复。
“去墓室看看。”静玉轻描淡写掠过腹诽中的清秀面孔,不知道是懒得计较还是万事推后等待一并算账,反正没当场发作,平静得让女流氓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墓室就在祠堂后面,依着坚硬山壁凿出巨大空间作为存放素绮月棺椁之地。甫一踏进。蓝沐冉立刻心里泛酸。
赫连靖鸿曾经对她说过素绮月喜欢的那些东西塞满墓室,虽说都不是什么值钱货。可精致程度远超想象,譬如脚边竹架上用纯白石料雕出的大朵牡丹,又譬如墓室正中一直燃而未尽的老大一卷清檀香……
什么时候城主大人也能这么用心对她就好了。
“都是赫连靖鸿亲手做的吗?”摸了摸竹架上年日久远的刻痕,蓝沐冉小声问道。
“最好别乱翻,他最讨厌别人动绮月的东西。”
冰凉的爪子一僵,白衣伪少年果断缩手入怀:“别告诉他我动过啊,谁说谁尿床!”
俊雅而不失秀气的玄竹馆馆主与身后绯衣女子齐齐抛来鄙夷目光,隐隐有一丝想要出手为天下除害的冲动。
正事要紧,扯了一顿咸淡后蓝沐冉果断进入伪侦探状态,上下左右仔细打量案发现场。墓室很干净,虽然东西被翻得有些乱却见不到几许灰尘,一是与平时紧闭密不透风有关,二是定期有人认真打扫的原因。中央空地上显然缺了什么四四方方的大型物件,到门口的地面上还有几处硬物刮碰痕迹,应该是有人搬动棺椁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