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纳特。”
我扒拉着布鲁克做的芝麻杏仁色拉,眼睛盯着盘子。鸢尾花插在我们俩之间的花瓶中,“只是份工作。”我说。
“这不是工作,”刚给我做了色拉的人说,“你把我当白痴?”
“我可以不告诉你的。”
事实是,我并不真正在意将此事告诉她,但是我恨自己大嘴跟她说下周还有两次面谈。布鲁克穷迫不舍,问我是哪儿要人,我不想再厚颜无耻地跟她撒谎,于是脱口说出用人单位设在古巴。
“现在他们可能比以往需要更多的人手,”我说,“看起来他们希望雇员像苍蝇那样到处飞。”
“别开该死的玩笑,好吗?就一次,别开该死的玩笑了。”
“用语不雅哦,迈克尔斯医生。”
最后这句算不得是真正的玩笑话,但可以肯定布鲁克不喜欢它。她把叉子扔到盘子上,“我真是忍无可忍了。”然后,她恨恨地切下一片面包来,“你难道一点点都不尊重我吗?还有我们?我一边工作一边担心你,怕你会想方设法接近那警探和那该死的泰特拉公司。我劝自己不要多虑,我跟自己说纳特爱我,他不会……”
“我确实爱你。”
她瞪了我一眼,目光可以夷平一座城池,“那就不会这样不尊重我。”
我们俩都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我说:“我想你是非常了解我的,不是吗?”
“我想是的,”她尖起嗓子,“你真是个长不大的小男孩,纳撒尼亚。你能不能像个成年人那样做一回决定,表现得跟你的年龄相符。想想到底什么才是重要的。”
好吧,我认可最后一句话,那些什么表现与年龄相符的话,我睬也不睬。
我咽下最后一口色拉,放下叉子,用我认为的强而有力的沉默表示反抗,我站了起来。
“你真正在乎的并不是人,是吗?”她又说,“你在乎病人,当然,死去的人。但是活着的人,还在喘气的人,就要和你好好谈谈了——你到底对他们有多在乎?你告诉我,在保罗·墨菲被害前你到底给了他多少关心?”
我进了客厅,拾掇起所有的个人物品。布鲁克一直坐在桌子跟前,动也没动一下;坐在那里,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我这边的一举一动。
“成熟了,纳特。你都带走吧。你就离开吧。”
我当真就离开了。真希望我只带我的态度和一把剃须刀离开就可以了。
我把所有东西都扔进卡罗拉车的后备箱,猛地关上。我使劲拉开驾驶室的门,不知道这样做是要给谁看。街上静悄悄的,没有人,几辆车靠路边停着,唯一的声音就是100码外高速公路上驶过的汽车声。
我围着车子转了好大一个圈,最后看了一眼亮着灯光的小房子和整个街区。
也就在这时,我看见了一辆车,远远地停在街那头,停在一处街灯照不到的阴影处。一辆黑色SUV。
我朝它走了几步,弄不清里面到底有没有人。然后我举起手,伸出两根中指。
来抓我啊,你们这些社会的毒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