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灰狼夷桑干和他老婆埃桑德,还有小狼崽子,一顿晚饭,就吃了一只羊。一家子狼吞虎咽,啃骨吸髓,什么都没剩下。幸好埃桑德太太把羊腰子、羊肝事先留了出来,好给大灰狼明天早晨出门打猎的时候垫垫肚子。
“笃!笃!笃!”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夷桑干说:
“咱们刚美美地吃了一顿,正该打个盹儿睡一觉,偏偏这会儿有人来串门,真不是时候!”
他老大不乐意,嘀咕着走去开门。一瞧外面,顿时容光焕发,喜形于色:原来是他外甥,列那狐!但是瞧他那副倒霉相,戗着毛,两腹空空,眼神无光,鼻尖干涩,耷拉着耳朵,怪可怜见的。
大灰狼惊叫道:
“哟!外甥!你难道病啦,看上去气色挺不好。”
“可不是,老舅!病啦,病得打昨儿早晨起就没吃东西。”
“快,快,埃桑德!”大灰狼吩咐道,“把留给我明天吃的羊腰子、羊肝,做给外甥吃吧!”
“不用,不用,谢谢啦,我不饿!”
说话间,列那狐瞄着屋角上吊着的三条羊腿,又鲜又嫩,老远就能闻到香味,真巴不得立刻分享一份,尤其是从昨天起他真的没吃过一点儿东西。整天在树林里转,在旷野上跑,找不到什么可以充饥的东西,又饿又乏。
打心眼里说,他宁愿吃一条羊腿,也不要一堆羊腰子、羊肝的。可是大灰狼压根儿不提羊腿的事儿。
埃桑德太太很快把腰子呀肝的做好端来。列那狐三口两口就吞进肚里,可心里还一直惦记着羊腿,便抬头望望屋角,装作突然看见似的,说道:
“好啊,老舅,你们挂着的几条羊腿真呱呱叫!不过,你们不该挂出来给人看到。万一偷东西的一下子来了,一下子又走了,你们跟羊腿就算再见啦!再说,有什么朋友呀,亲戚呀,想要一片尝尝,总得给吧。我要是你,就全留给自己,把羊腿藏起来,推说给偷走啦。”
“外甥,谁要能偷走这几条羊腿,算他有本事!更不要说开口来要了,谁要也不给!就是爷娘老子、兄弟姐妹,宁可让他们活活饿死,也不给他们吃上一口!”
“说得对!”列那狐顺着大灰狼的口气,“可是你那么善良,心肠一软,就会去割一片,再割一片,一片又一片,羊腿就给分完了,还能给自己剩下什么呢?我要是你,就把羊腿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想吃的时候就跑去吃一通,对别人就说羊腿给偷走啦!不过,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你们比我这可怜的狐狸要聪敏得多哩!”
说罢,狐狸就告辞了。
其实,他没走远,拣一丛矮树躲了起来。等天黑透了,才偷偷溜出来,踩着小碎步,挨近大灰狼家的门口。侧耳一听,全家都已睡得鼾声如雷。列那狐屏息静气,悄没声儿地轻轻跳上屋顶,在挂羊腿的地方扒开茅草,解开吊绳,把羊腿提回了家。
他老婆艾莫丽和一帮小狐狸,见他带了美味回来,都兴高采烈。个个嚼个痛快,吃剩的便藏在床垫子下面,等明天有胃口再吃。
第二天清早,天刚蒙蒙亮,大灰狼醒来了。看到屋顶上有个窟窿,挂羊腿的地方空空如也。他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但是再揉也没用,屋顶上确确实实有个大洞,挂羊腿的地方已空荡荡了。正当大灰狼捶胸顿足,埃桑德太太呼天抢地,小狼崽子鬼哭狼嚎的时候,列那狐光临了,问他们干吗哭得那么伤心,是不是殁了爹娘,还是死了兄弟姐妹或儿子闺女。
“我那羊腿!”夷桑干嚷道。
列那狐假装才看见屋顶上的洞,羊腿不见了,便挤出一声干笑来:
“哈,老舅!不错,就该这么说!”
“我那羊腿,我那羊腿……”大灰狼猴急地叫道,“给人偷啦!”
“啊,老舅,你真会使乖!是的,就该这么说——给人偷啦!这么一来,谁也没法儿问你要了,你就可以留给自家独享啦!”
“哎,我跟你说,羊腿真的给偷走啦!”
“不错,不错,老舅!你就该一口咬定,总这么说,人家就会相信,羊腿真的给偷走啦。”
“你没瞧见?”埃桑德太太抽噎地说,“那个贼,为了把羊腿提走,竟开了这么大一个窟窿!”
“嗯!”列那狐点点头说,“这窟窿开得挺不错,别人真会相信是小偷开的呢。但你们尽可以开得小一点儿,因为弄不好,兴许会把你们也提走,送到肉铺里去呢。总而言之,最要紧的,是你们把羊腿藏起来了,谁也摸不着啦!”
“外甥啊,外甥,我这么说你都不信,我可真要生气啦!”
“啧,啧,老舅!你们这么说,别说是我了,比我再狡猾的,也会信以为真,相信羊腿给偷走啦!得啦,得啦!你们可以痛痛快快大嚼一通啦,但是,羊腿藏在什么地方,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哟。再见啦!”
列那狐得意扬扬地走啦。他不仅骗了大灰狼,吃了他家的羊腿,最开心的是,还把大灰狼奚落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