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故事里,数御前会议堂哉皇哉,场面最大。在风日晴和的日子,狮王诺博尔与狮夫人菲娅尔相并临朝。宝座旁,有武将夷桑干、重臣狗熊勃朗、祭司绵羊裴羚等。两旁列班的,有麋鹿毕希迈、山獾格灵贝、刺猬挨篦奈、野兔窟挖儿等一众细民百姓。国王仁民爱物,天下还算太平。只有列那狐不安分,爱惹是生非,制造混乱。聚讼纷纭,得由狮王来秉公裁定,于是派干将去传召案犯。而狐狸竟敢抗旨不遵,对前来的钦差也不手软。罪上加罪,最后判处绞刑。说实在的,列那狐对狮王也只有表面的尊敬,暗地里自恃聪明,不忘玩弄手段。等死到临头,忽说他藏有重宝,狮王觉得兹事体大,便告诉狐狸:原先判决,并非铁案、无可改变。“廷审”一节,意含嘲讽:君王临下,擅作威福;司法不公,滥用职权。又,削发受洗做修士能有好供奉,做坏事受追捕逃到修道院可以避难,犯了杀身之罪远行朝圣就能得到赎免,分明是把矛头指向了教会和教士。
众所周知,真实的动物界,禽兽之间,相生相克,从来没有百兽聚首、量罪定刑之举。这里所写的动物世界,实际是在按人间社会照猫画虎。前半部,写狐狸故事和狐狼之争,戏谑成分居多,喜剧性粲然可感;后半部,写狐狸廷审和御驾亲征,社会内容增加,讽刺性跃然纸上。前半部与后半部之间,动物慢慢脱离动物性,越来越像社会中的人了。动物故事,逐步演变为动物寓言。
列那狐故事,原文很长,八音节诗句达三万行之多。这样浩繁的篇幅,写到庄园、狩猎、砍伐、干酪制作等,对法国中世纪的世态百象有较多反映,对当时社会状况也不无讥讽。像列那狐那样不事生产,靠谋划算计,坑蒙拐骗,在江湖上居然吃得开,本身就寓有一种深刻的社会批判。所以,这部动物故事集,对王权、教会、不法之徒的影射,弥补了当时主流作品所忽略的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