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手下留情!”苏容出语阻道。
白衣丽人闻言微微皱眉,却终于住了手,斥道:“苏容,你身为潼关分楼负责人,身份泄漏后非但不立时自尽,反而还帮着外人,究竟还有没有将楼规放在眼里?又有没有把我这个楼主放在眼里?”
苏容尚未答话,李无忧已咋舌道:“美女,别这么凶嘛,动不动就叫人死,会有损你在我心中美丽温柔的形象地!”
白衣丽人闻言柳眉倒竖,左手食指如电点向他眉心印堂穴,恨声道:“李无忧,我楼内的事,哪轮得到你管?我们的账还没算呢!说,你把我女儿拐哪去了?”这一指,看来轻轻柔柔,无声无息,只如金风细雨,但指未至,一种似要点碎苍穹的无形潜劲已是朝李无忧当头压来,而她说话的速度也符合猛种奇异的节奏,每说一字,指力便加一分,“了”字一落,一个以她指尖为中心的螺旋风暴已将李无忧严严实实地罩住。
李无忧看出这风暴外驰内张,也不避让,右手成拈花之态掐印迎上,指到中途,花影散去,成倒锥形射向丽人玉指,口中讶道:“你女儿……哪位?不是很熟啊!我说姐姐,你这么年轻,难道竟已生育了?”
双指并未相碰,隔了三尺,两道无形潜力即已相撞,发出一声闷响,二人各自倒退三步。
苏容见这一指相触二人平分秋色,但李无忧身周物事无一破损,那丽人足下的青阳竹地板却浅浅地印下了一个脚印,显是一丝劲力外泄之故。想起楼主已七年未曾亲自与人动手,无人知其武功深浅,但其首席弟子唐思已名列妖魔榜十三,她本人的实力如何,就可想而知了。金风指更是她成名绝技之一,李无忧现在一招将其破掉不说,还让她差点出丑,武功之高,实已是骇人听闻!
“禅林拈花……玄宗捕风,这两门指法你竟然都会!江湖传言你身兼四门之长,看来果然不假了。”丽人也是惊异之极,但随即冷哼道,“身负绝艺却不学好,真是浪费了上天给你的恩赐!”
李无忧愤然道:“大姐,你怎么就一口咬定我抓了你女儿呢?想我李无忧堂堂男子汉,怎么会有恋童僻,又怎么会拐带你那可能还不会走路的女儿呢?难道你会认为我这样一个道德高尚的大好青年,会做那样肮脏无耻卑鄙恶心下流的事吗?”
白衣丽人冷笑道:“你不肯认,那也无妨!我朱如今天倒要看看是你这四宗传人尽得真传,还是我金风玉露楼独领风骚!”
李无忧嬉皮笑脸道:“骚……稍微等一下,那个……如大姐是吧?我想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令千金是哪位?姓甚名谁,芳龄几何,三围多少?”他本想说“骚婆娘,你身材那么惹火,谁能比你风骚啊”,话到嘴边忽然想起这人是唐思的师父,得罪不得,好不辛苦才将后半面的话硬生生咽回去。
朱如怒道:“你还装蒜?盼盼与你最是相熟,与我相聚这几天,提起最多的就是你,而她失踪那天,你正好到潼关,你敢说她的失踪和你没关系?”
“盼盼?哪个盼盼?”李无忧更加莫名其妙。
“朱盼盼!”
“朱……等……等等,你是说……你是说你是朱盼盼的娘?”李无忧目瞪口呆。他再也想不到这金风玉露楼的楼主竟然会是朱盼盼的娘。唐思怎么没告诉我?再看苏容,后者却也是一脸惊讶与茫然。
“不是她娘,难道还是你娘不成?”朱如气揭去面上轻纱,脸上幻术造就的假相刹时淡去,一张与朱盼盼有七八分相似的玉容露了出来,只是因为岁月沧桑,看上去比前者略大了几岁。
“啊!”
朱如脸寒如冰,纤手一扬,掌中忽然多了一柄晶莹的玉剑,直指李无忧胸口,沉声道,“你到底将盼盼怎样了?”
“楼主,有话好好说!”苏容忙劝道。
“她……她死了!”李无忧黯然道。
“什么?”朱如手中玉剑几乎把持不住,但震惊片刻,握剑的手又坚定如初,冷冷道,“说,是不是你害死她的?”
李无忧轻叹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此地不是谈话之所,请如姨随我回军中细说可好?那里有两个人,或许能让你了解得更清楚些。”
朱如狠狠瞪了他半晌,似乎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但终于道:“不必了!我信不过你!你告诉我那两个人的名字和具体的位置,我去找他们先问清楚,一会你回来,再来找你对质!你若敢骗我,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我骗谁也不会骗你啊,如姨!”李无忧苦笑了一声,随即说了慕容幽兰和阿俊的所在。
“但愿如此!”朱如冷冷哼了一声,消失不见。
同一时刻,门外一阵清晰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随即一个充满磁性的中年男声在门外响起:“钦差大人,我可以进来吗?”
师七一进门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乔阳,溢出的鲜血染红了名贵的青阳竹地板,花容惨白的苏容静静地躺在红木大床上,双眸紧闭,显然是被人封了穴道。与之完全不谐调的是,一个俊美的蓝衣少年则正坐在椴玉桌旁,悠闲地喝着楼里招牌酒醉明月。
刚才他正和师蝶翼在议论昨晚刺客一事,鸨母来报,说有个出手阔绰的贵公子和两名手下包了苏容,他也不以为意,直到夜梦书被打下楼,才知这人竟是当今的风云人物李无忧!当即赶了过来,不料竟是这样一番光景。
但他终究是非凡人物,微微一愣,随即满面春风道:“这位气宇非凡一看就不是池中物的帅哥,莫非就是以一己之力,两次大败萧国铁骑的少年英雄,代天巡守的无忧公李大人吗?”
李无忧见进来这中年人约摸四十岁上下,脑满肠肥,白面无须,活脱脱是一只直立的肥猪,立时就有了种厌恶,但见他陡见屋内的巨变,只是几不可觉察的皱眉后,即视如不见地和自己客套起来,说话又极是中听,对他的印象立时大为改观。听他最后更是称自己为“公”,那是相当了不起的敬语了,不禁笑道:“早听说师家现任七大长老里边,数师七最会说话,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不过无忧只是后生小子,何才何德?七长老称我为‘公’,岂不是要愧煞在下?”
哪知师七一脸诧异道:“如此大事,钦差大人竟然还不知么?今上为了嘉勉大人这一路来的平剿山匪的大功,已高升大人为公爵,改赐号无忧,说是‘有无忧在一日,朕之江山无忧矣’,朝中大臣们正为抢这给大人传旨钦差而闹得不可开交呢!啧啧,大人圣眷之隆,怕是古今第一人了!”
李无忧这才明白他说的竟是官位,老脸一红,连说惭愧,心下却大是奇怪:“老子剿灭山匪,不过是顺路打打秋风而已,算得鸟的大功了?楚问不治我玩忽职守,反给我升官,这就够怪了,竟然还有那么多大臣抢着做传旨的钦差,老狐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师七却似不以为然,笑道:“说起来,其实朝中诸位大人也实在太心急了些,大人昨日单枪匹马,大败萧国十万大军的英雄事迹传到京城,封赏还不知有多少,若做那时的传旨钦差,岂不是比现在更风光百倍?而不日大人将外除三国联军,内平马寇之乱,到时若再来传旨,那个风光,啧啧,想来都是让人神往啊!”
李无忧听他谀词如潮,必有用心,却不动声色,装出一副得意模样道:“承七长老吉言,无忧若真有这么一天,到时一定不忘长老这份情谊。”语声一顿,看了一眼破坏的窗户和地上的乔阳,叹了口气,才又道,“对了长老,刚才我两个不成器的属下在这为了容容姑娘大打出手,楼下那个失手杀了地上这人,弄坏了贵宝地,真是不好意思,回头我会找人送银子过来,顺便将尸体搬走。”
师七忙道:“大人太客气了,些许俗物,值得几何?大人万万不要放在心上。搬尸体这点小事,不敢有劳贵属,一会我会差人秘密送到营中,大人只消找人接收就是。”
李无忧大闹暖香阁,等的正是他这句话,表面却迟疑了半晌,才道:“那好,这事就有劳长老了。”
师七笑道:“大人客气了。对了,我家三小姐目下正巧在此,听说大人光临,已在捉月楼中备下水酒,想和大人笔生意,不知大人能否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