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也看出来了,这个雷嬷嬷真是实心地为她好,便诚恳地道:“嬷嬷放心,到时候我定然让人伺候便是。”
雷嬷嬷见她懂事,便也不强求于她,接下来的净面洗脚,顾盼均不肯假他人之手,雷嬷嬷也都随了她。
几个大丫鬟却颇多怨言,如此一来,几个人不就失业了么?若是被侯爷夫人知晓了,那还得了。
顾盼只得又挖空心思地想出些事情给她们做,她穿着白色里衣,坐在床头,笑着道:“柳芽衣服改的如何了?”
柳芽身子僵硬了下,嗫嗫地说不出话来,丽娘看了柳芽一眼,替她说话道:“小姐的衣服料子还可以,就是颜色和款式不太适合,柳芽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低着头,哽咽道:“奴婢无能,办不好小姐交代的差事,还请小姐责罚。”
顾盼一愣,赶紧光脚下了床,一把挽起了柳芽,言真意切地道:“怎么能怪你呢?那些衣服若是实在改不好就这样穿了吧。”
雷嬷嬷已经先去睡了,其他的三个大丫鬟一见顾盼光着脚就下了床,登时急了,丽娘一把拽过顾盼,直接把她拽到了床上,小米又去温了盆水来给顾盼重新洗过。
五妮儿指着柳芽的鼻子就开骂:“你个不长眼的东西,做不好事情还累得主子替你担心。”
柳芽死死咬住下唇,两手撑地,爬行到了顾盼床头,一径的磕起头来。
顾盼登时有些手足无措,觉得柳芽好可怜,又觉得五妮儿说的似乎是对的,不应当反驳她。
五妮儿得了势,又开始说了起来:“你哭什么哭,主子好好的,你这不是丧气吗?”
柳芽毕竟也是受过专业的高等丫鬟训练,知道在主子面前哭泣是大忌,当下就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两把,牙齿死死的咬住下唇,一股子的咸腥直冲喉咙。
顾盼看她这副样子,着实不忍,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把柳芽拽了起来,先是对着柳芽道:“那些衣服真的无妨,你莫要过于在意了,能穿能保暖就很好了。”
柳芽睁圆了眼睛看向顾盼,这个小姐的脾气实在是好,顾盼又掉头对五妮儿道:“你能说出她做的不好的地方,自然是好的,只是你们都是一起当差的,却不要过于苛刻了。”
顾盼顿了下,环视了左右,见四个大丫鬟都在看她,方继续道:“若是有人做错了事情,其他人能搭把手就帮一下,私下里知会一声就是了,若是夫人来了咱们这里,看你如此训斥她,是当她没规矩呢?还是当咱们这里都没规矩呢?”
顾盼这番话说的着实在理,五妮儿笑了下,凑近了一双素手伸进了水盆里给顾盼洗起脚来。顾盼因刚驳斥了五妮儿,就不好拒绝她。
却听得五妮儿轻声道:“姑娘说的真是有道理呢,咱们以后就这么做了。”
转头又看其他几人,笑眯眯地道:“你们说是不是呢?”
柳芽点了点头,丽娘想说是又不乐意,别过了头去,小米呵呵地应道:“主子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
话罢,小米已经拿了条干净毛巾,塞给了柳芽,又伸手推了两把,把柳芽推到了顾盼面前。
柳芽抬头看了顾盼,见自家小姐鼓励地一笑,登时有底气,待五妮儿给顾盼洗好了脚,便给顾盼擦拭干净了。
顾盼缩回了床上,看着四个水灵灵的丫鬟,想了想,分派道:“以后丽娘就掌管胭脂水粉,五妮儿管教小丫鬟们,柳芽负责衣服被褥,小米么,管些人情往来的琐事好了。”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这样却也好,明确了职责,以后便是井水不犯河水了,五妮儿有些沾沾自喜,小姐只叫自己管教小丫鬟们,明显比旁人高了一等呢。
几个大丫鬟又商量了轮流守夜的规矩,小米见顾盼打起了呵欠,便主动道:“小姐休息吧,明天怕是还要起早。”
给顾盼盖好被子,又放下了床幔,小米轻声道:“今天是奴婢和五妮儿姐姐守夜,小姐有什么事情尽管招呼。”
顾盼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闭着眼睛胡乱点了两下头,几个丫肋鱼贯退了出去。
顾盼头半夜睡的极沉,到了后半夜却突然醒来,魔障一样下了地,摸到了茶壶倒了杯水,口里唤道:“大娘,起来喝些水,莫要口干又上火了。”话一说完,顾盼立时惊醒过来,抬头望见小米和五妮儿衣衫不整地冲了进来,不禁苦笑,习惯真是可怕啊。
这些日子一直舟车劳顿,没想到,刚一安定下来,就又习惯性的走上了往日的生活轨迹。
顾盼挥了挥手,无奈地对小米和五妮儿说道:“你们去睡吧,休要管我。”
小米和五妮儿对望一眼,却不敢退下,只在一旁站着,顾盼无奈,只得上了床,闭上眼睛装睡。
又过了好一会,听到了微不可闻的脚步声,顾盼知道两个大丫鬟退了出去,这才松了口气。
她睁开双眼,望着头顶层层叠叠的床幔,一时了无睡意,心里默默的开始回想起珏姐儿背诵的硕鼠。
这四字短句读起来朗朗上口,意蕴深远,果然极有味道,顾盼无声地做着口形,两唇相碰却是越来越快,她沉迷其中难以自拔,只觉得这诗歌华美到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