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湘?”夏青忽然盯着我,若有所思,“她自然是跟着吴婕妤,做了领头宫女,从五品。”
凌湘步步高升的愿望还真的在实现,我不禁拍手欢笑:“那她的俸银又多了!她真走运,当初跟了吴美人!”
“你不怨她么?”
“怨她做什么?”我纳闷问。
“她指证汤是你送去的,而且没有为你辩白半分。”
“她做的没错呀……汤确实是我送去的,况且当时只有我们俩在,她怀疑我也不足为奇。”
夏青微微眯眼望着远方,出神地说:“凌湘虽然机灵,可毫无心机,绝不适合放在身边做心腹的。若换了别人,定会好好检查汤里是否有问题,凌湘入宫有几年了,却不懂这些厉害……可惜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那夏大人当初为何将凌湘派给吴……婕妤?”
“是吴婕妤跟我要了她。我当时就很疑惑,我手下的三人,唯独凌湘天真,可是吴婕妤偏僻挑了她。”
夏青说这话时神态很古怪,我捉摸不透,她的意思是怀疑吴千燕么?还是怀疑凌湘?
“夏大人。”沈云珞温柔的唤声从身后传来,我回身,见她素面朝天,青丝半腕,一袭素衣。
夏青点头含笑道:“沈美人,多日不见!住在这相国寺,气色像是好多了。”
那是自然,心不烦了,气色便好多了。大概她都宁愿在此度过余生。沈云珞殷殷望着夏青,恳切道:“翘儿跟随我十几年,秉性纯良,她不懂宫中规矩,还望大人多多照应。”
“只要交到我手上,便没有不照应的道理。沈美人放心,逍遥王对此事可是千叮万嘱,我们做下人的,就算无心也必须尽力。”
沈云珞侧目朝我使眼色,我会意,赶忙问道:“夏大人,为何现在让翘儿进宫去,是不是我们娘娘也快回宫了啊。”
“这……”夏青垂目思量了会:“圣上的心思,我们怎能随意揣测,回宫只是迟早的事,哪儿能在这待一辈子。”
沈云珞急切问道:“可谋害龙胎原本是死罪啊!皇上怎可再将我接回去?”
夏青微微露笑意:“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与你无关。耐心等待罢……”
沈云珞有些站不稳,一手扶住我,痛苦蹙眉。指导翘儿随夏青走远了,她哀怨闭目:“为何到了这种地步,我还是逃不掉……”
我想劝,可又不知如何劝。罗净早说过她是富贵命,或许将来会得到无上荣宠,艳压后宫。可她想要的,不过是简单的唯一,是帝王无法给的唯一。
春寒料峭,我却早早换上了春装。我只有那么一身便服,还是华容添送的,*橘园小歪*桃红的外衫、洁白的衬裙,没有任何繁复的花纹,简单而清新,却赛过了那一干怒放的梅花。
我兴冲冲往寺外跑,遇见来人了又收住脚步故作矜持。梅花在风中微微抖动,偶尔被吹落几片花瓣,飘飘扬扬互相缱绻,好似极不情愿沾地一般。梅花香自苦寒来,为了我将来成仙的那一天,这点苦寒也算不得什么。
一个人按照牢牢记下的路线寻到了秦家,那处被他称作浮云居的院子。踮起脚尖朝围墙里瞧了半天,空荡荡的。推开陈旧的院门,跨过门槛迈进院去,唤了几声:“秦夫人!秦夫人可在?”
没一会,上回那清瘦的丫头跑了出来,有气无力问:“你是谁?我家夫人在屋里。”
“喔!你是秀秀吧?我叫于归,上元灯节那日来过的。”
不一会,秀秀引我进去,一面说:“夫人年轻时操劳过度,落下一身毛病,你进去和她说说话,可别说久了,她会累坏的。”
“知道了,可是这样的好天气,不应该窝在屋子里,出来晒晒太阳多好。”
“谁说不是呢!可我劝不动,公子又是早出晚归的……于姑娘,我觉得夫人很你喜欢你,你去试试?”
“好啊。”我笑眯眯应了,随她进了后堂,拐入一间昏暗的屋子。这屋里本也不暗,可正面一扇高大的屏风将门窗挡得结识。这白玉屏风乃稀罕之物,看底下雕刻的字样,竟是御赐。屋里的各式家具虽然简朴,倒也是官家气派。
秦夫人正睡在一张竹制的躺椅上,身下铺着厚厚的褥子,怀里抱了只熏笼。她披散着头发,面色暗黄。旁边的花窗紧闭,阳光被花窗上糊的棉纸挡了回去。她浑身被蒙上一层光晕,淡淡的,看上去很温暖。
秦夫人笑眯眯招呼我:“于归,过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