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神经紧绷,现在松懈下来,突然感觉铺天盖地的寒冷。阿薰抱着双臂,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连玥则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瞅着她,眼睛半眯着,说不出来的慵懒妩媚,狭长眸子里的瞳又是那样深邃和犀利,他就像是上天倾尽心血雕刻出来一件完美无瑕的艺术品,让人望一眼,就永世不忘。
男人美成这个样子,的确不知道该说是福分还是造孽了。
他看了她半响,看得她心里发慌,脸上的神情也不自然地变幻万千,他才满意地扬起薄唇,沉声道:“那天在福仁宫,你跟老七说了些什么?”
他口中的老七必定是七皇子连陌了,可是那天只有上官薰和七皇子在场,他们的谈话自然也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她该怎么回答呢?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个想法,拖延下去只怕会让他起疑心,便说:“没说什么,只是问一些学堂里的情况而已。”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低声笑了出来,那笑声让阿薰身上起了无数各大,从头皮到脚跟,凉透了。
“你觉得你一个毛孩子的谎话,能逃过本太子的眼?”他两指优雅地抚过描金边绘龙纹如意云的青瓷盏,偏着头看她,“阿薰,你跟了我快七年,端午一过,你就满十四岁了吧,你觉得这么多年,本太子还不够了解你吗?”
太子密党
她的心沉到谷底,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阴险,在他眼中似乎不存在秘密这一类的东西,万事万物都能被他一目了然,洞悉于怀,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女儿身呢?
阿薰低眉垂眼,刻意不看那双犀利的眼,装出一副心事被看透窘迫样子:“殿下英明,阿薰……说的是实话。”此时唯有咬紧口不放松,上官薰和七皇子的话不外乎告白是之类的,但是这样一说,她的女儿身份不就暴露了吗?
连玥沉默片刻,放下茶盏,“你回去吧。”
阿薰不敢相信他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了,狂喜之外,还是保持冷静地躬身退出去。
他起身缓缓走到院子里,身后一众小太监跟上来,他摆摆手,“都退下。”
侍从退下去,他沿着院中一条抄手游廊一直走,乾元宫里假山耸立,流水环绕,工匠们独运匠心,引溪水从假山上流过,四处可见流水飞瀑,颇有气势。假山上又植以各类奇花异草,乍一看去,仿佛是悬在空中的山脉,令人拍手称奇。
曲径通幽,转过一座假山,他停下来,伸手在假山内洞里一摸,便看见两边飞湍的瀑水缓缓分开,露出一道约一米高的暗门来。他俯身走进去,身后的水流又缓缓合拢,哗哗的水声和着啾啾的鸟语,回荡在乾元宫的上空,水花溅起,阳光下仿佛出现一座七彩的虹桥。
暗门里别有洞天,长长的甬道壁上亮起一排灯,燃烧的是取自南海的人鱼膏,经久不灭,无烟无尘。一直走,前面豁然开朗,出现一块巨大的场地,中心是一口长宽对等的方形水池,碧绿的水波荡漾,池中架起一座石桥,桥那边有一处议事殿堂,正中置漆金宝座,两边再各置六把交椅。
连玥从甬道口出现,空旷的大殿两边立即闪出两条黑影,在他面前跪下:“主公!”
他往前踱了几步,道:“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跪在地上的两人是太子地下密党‘赤焰’中核心组织——‘十二人’中的冥人和赤人,十二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聚在一起,他们分散在各地执行任务,除了主公的命令,不受任何人指挥。
皇后的父亲是如今权倾朝野的寿王裕瑾,兄长是大将军昊衍,族中人人都手握大权,呼风唤雨,太子在兄弟中排行第六,却在一出生就封为太子,不能不说子凭母贵。寿王为了外孙将来顺利登基,从很久以前就专门培养了一批死士,效忠太子。十二人便是寿王从婴儿时期就带回王府调教的高手,没有任何七情六欲,只一心辅佐太子。
东豫王
冥人见太子亲自来问,便小心地说:“七皇子在上官薰坠马受伤的第二天便派人去上官府询问,从那天起就一直在福仁宫,除了例行的请安等活动,几乎足不出户。”
赤人也道:“属下负责打探东豫王的消息,目前已得知他在北方消灭了卑焽族欲孽,正准备班师回朝,前几天东豫王却先行快马加鞭赶回来,估计明日便可到京城!”
连玥转过身:“老七目前还不用担心,留意东豫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冥人和赤人齐声领命。
连玥又冷冷地笑起来,眼前浮现出那一张惊慌失措的脸,还有……那日在福仁宫的小树林里,被风吹起披散的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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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薰几乎是逃跑着回上官府的,跟来的侍从也不明白为何少爷像见了鬼一样,只能照着吩咐快快回家。
她错了,彻彻底底错了,原本以为留在上官府不愁吃不愁穿也算过个逍遥日子,没想到上官薰生前那么多麻烦事情,牵扯出乱七八糟的关系险些让她再次丢了小命。
生命价更高,生命价更高,她不能为了一时享乐弃小命于不顾!
轿子在家门口停下,阿薰就冲下去跑进家门,身上还是湿的,也感觉不到冷,只想着快些回去躲着。正好管家从客厅里走出来,看见阿薰,连忙叫道:“少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阿薰头也不回:“今天宫里没事。”
管家呵呵地笑着,眼睛弯得看不见了,卷起脸上的皱纹:“正好正好,老爷还派我去接少爷呢!”
“接我干什么?”阿薰喘着气停下来。
“东豫王回来了!”管家笑得胡子都在颤抖,“现在正在大厅里呢?咦,少爷,您怎么浑身都是湿的?”
现在才看到?阿薰翻了一个大白眼:“东豫王是谁?”话一出口就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一看管家的样子就知道上官薰和东豫王也有扯不清的关系,她这个白痴不是自报家门吗?
东豫王(下)
管家大概高兴坏了,也没在意她那一句话,只是自顾自说着:“少爷也很震惊吧,东豫王从边境快马加鞭赶回来,一到京城就来咱们府里,老爷早说过,东豫王和少爷是忘年之交啊……。”
忘年之交……莫非那东豫王已经七老八十了?和老头能有什么共同话题?两个人不会在一起讨论养老吧?阿薰没听管家继续啰嗦,拔腿就往大厅跑去,先看看东豫王长什么样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