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襄听过文若海一番陈词,随之醒悟过来,认定岳赋所言皆是歪理邪说,不由得怒极,一巴掌扇向了岳赋。
洛襄是岳赋的上司,假若日后岳赋与赵红伊共谐连理,他还是岳赋的长辈,这一巴掌,打得合情合理有根有据,他打岳赋,是惩罚,是教训,是惜才,同时,也是为岳赋好。
总之,这一巴掌,在洛襄看来,没有恶意,完全是善意!
洛襄本以为这一巴掌,能够打醒这个冥顽不灵的臭小子,岂料,岳赋稍微侧了侧头,便避开了。
如此一巴掌,洛襄是气之所致,没有运用任何技巧,更没有动用命力,只是单纯怒而打出普通的巴掌。
但洛襄修行武技多年,为知天命境界的高手,就算是纯粹简单的一巴掌,度、力量都不容小觑。
被岳赋躲过了一掌,洛襄心中暗惊,这小子,是何时变得这般厉害的?他看得出来,岳赋早已越了赵红伊,应天境修行至大完满,一旦蜕化真我命格,突破到立命境,实力便不在文若海之下。
暗惊的同时,洛襄表面上却是暴跳如雷,指着岳赋臭骂:“你这臭小子!竟敢……”虽然内外不一,但洛襄是真的怒,也是真的没想过岳赋居然敢躲。
赵红伊见情况不对,哭着拉住岳赋,哀求道:“你不要再说了,快向师父谢罪,不然他真的会动真格的。”
岳赋甩开赵红伊,全身金光大盛,冷冷道:“你别动我,否则我就要念诗了。”他不但不服软,竟然还敢如此挑衅,这分明就是赤果果的威胁。
赵红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慌得六神无主,居然跪下同时哀求岳赋与洛襄,求岳赋别乱说话,求洛襄别杀岳赋。
岳赋见此,心头一软,气势立刻便弱了几分。他扶起赵红伊,然后用拇指抹掉她脸上的泪珠,笑道:“我还要当剑圣,不会白白送命。”
说罢,他又转而对洛襄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再过问这事情了,也没有本事过问,你们爱杀就杀,想杀多少就杀多少,与我无关。只不过,我不阻止你们,并不代表我会认同你们!”
这时,突然响起一把稚嫩的声音。
“少爷少爷,我们回去睡觉吧。”
也不知道是真的看不懂场合气氛,还是机智地有意为之,一直在冷眼旁观的韩酸,突然出来拉住岳赋的衣袖,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岳赋笑了笑,摸摸头,道:“好,我们回去吧。”
主仆二人说走就走,就是任性,只留下其余数人,目瞪口呆。
岳赋得三才宝玉附体,更是有惊为天人的才华,若是拼个鱼死网破,事情便一不可收拾。可本来剑拔弩张的情势,随着韩酸天真无邪的一句话,居然被化解于无形。
洛襄与文若海心中有气,却不知如何泄。可岳赋不走也走了,他们不想放他走,总不能厚着脸皮追上去,与岳赋再骂个三百回合,骂到岳赋心服口服,心甘情愿挨洛襄一巴掌为止。
因此,师徒二人都满脸涨红。
李永乐看着岳赋离去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虽然那话语间多少对他父皇有所不敬,但是揭穿贪腐案的是岳赋,岳赋那一番话也是替大明百姓着想,只不过年少气盛,血气方刚,说话少了分寸罢了。
岳赋骂皇帝与官员,御史不就是干这活儿的?岳赋比起李永乐见过的御史,都要聪明得多!
而且,当朝绝大部分监察御史,只敢拿百官皇亲开刀,不敢冲着皇帝来,李永乐觉得,这并不算是好御史。他心想,似乎岳赋这小伙子不错嘛,推荐给父皇当御史挺好的啊!
李永乐是这般想的,不打算计较,遂干咳两声,道:“各位,方才那些话,大家当没听见,忘了它。”
岳赋拉着韩酸小手冰凉,走在冷风中,此时此刻他才知晓,刚才白激动一场,浑身都是大汗,如今被寒风一吹,立刻变成了冰硝,冻得他难受。
如此一来,岳赋也冷静下来,想起方才的情形,他现,他的所作所为,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无用功,根深蒂固的观念,根本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而官场倾辙,争权夺利,更是在人类社会存在至今都无法消弭的现象。
李正元想什么,洛襄想什么,那写奏折的余左敏又是想的什么,其实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只不过,除了岳赋,其余那些人从出生便陷入了固有观念的框框里头,跳不出来罢了。
岳赋越想就越觉得后怕,他的那一番言论,已经不是离经叛道或者大逆不道那么简单了,而是从根本上否定了原有的社会架构。若非身怀三才宝玉,又偷了几位前辈高人的诗词,否则,洛襄怕是真的会杀了自己。
想到这里,岳赋不由得苦笑,果然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这时,韩酸突然甩开了岳赋的手,跑到岳赋身前,大眼睛很认真地看着岳赋,道:“少爷少爷,我觉得你说得对,他们都错了。”
听了韩酸这话,岳赋的身子突然一震,僵在原地,鼻子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