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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第1页）

虽然教官对王舒都还不错，但王舒在学宫的生活却算不上愉快。在这个强者为尊，大家全凭实力说话的地方，一个普通人的存在本就极其惹眼，更别提他还进入了乙字班，几乎一下子便成为了众矢之的，所谓匹夫无责怀璧其罪，正是这个道理。

在过去的日子里，穆昆对王舒的不满也仅限于言语上的嘲笑，但是当面找麻烦这还是头一次。面对可能发生的冲突，王舒心中多少有些担忧。

唯一能让王舒感到片刻放松的，便是每周一次的书画修行。这一日王舒便早早地到了学堂，正当他收拾妥当准备作画的时候，穆昆带着他的小弟许庆坐在了王舒的前面，这让王舒心惊胆战，倍感不安。

就在王舒的左边，坐着一位来自苗疆的女弟子，她名为黎采盈，长相十分甜美，笑起来时脸上还会出现两个浅浅的酒窝。平日里总是穿着一身苗疆风格的蓝色衣装，配以银饰，走起路时银饰相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离得近些还能闻到其身上淡淡的幽香。

几乎所有乙字班男生都在入学的第一天注意到了她，毕竟在这个年纪，如此爱美善于打扮自己的女孩子也十分少见。

黎采盈与所有人的关系都不错——包括王舒在内。在见到王舒的时候，黎采盈也会笑着和他打个招呼。在这里王舒几乎没有朋友，而黎采盈是少数几个对他展现过善意的人。和她坐在一起，王舒理应感到开心才对，但是结果却恰恰相反。

自古以来争风吃醋就是人类的家常便饭，而黎采盈坐在王舒旁边，恰好就引起了穆昆和许庆想要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的冲动。而这种展示的方式，往往都会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这个倒霉蛋是谁，不言而喻。

到快要交画的时候，前排的穆昆和许庆对下了一下眼色，许庆看似随意地伸了个懒腰，却在落下手臂时故意打翻了王舒的笔洗。

这下，洗笔的污水全都倒在了王舒的宣纸上，不仅弄湿了他自己很满意的画作，就连桌子也变成了积水的坑洼，满是污水。

王舒虽然很生气，但是他发自内心里有点害怕眼前的这两个人，他不想和别人发生冲突。于是他深吸一口气，默默的清理起了自己的桌子。

一旁的黎采盈看着王舒，面露困惑，而面对这样的目光，王舒的头便更低了。

这一切被销倩看在了眼里，见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王舒，就好像他才是罪魁祸首一样。销倩默默地站起身来，走到穆昆面前道：“穆昆，这是第二次警告了，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会告诉教官。”

这次，面对销倩的提醒，穆昆毫不在意地站起身来，回道：“你有什么证据？”

销倩哑言，只能看着穆昆离开教室。

王舒本以为穆昆达到自己的目的后就能结束这一切，没想到自己的这份隐忍不仅没有让他收敛，反而助长了他嚣张的气焰。从此以后的每一次书画课，穆昆都会坐在王舒的前排，以不同的理由找他的麻烦，似乎是在引导着王舒动手反击。但王舒每次却都选择了沉默，忍受着这一切。

“王舒，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每次都弄成这样？把桌子清理干净，然后出去罚站。”由于穆昆专门挑在没人的时候下手，教导书画的先生自然不明白一切的缘由，最终的结果便是王舒受到处罚。而真正的幕后黑手穆昆却得意洋洋的在人群中看着他，好像在无声的宣告着自己的胜利一般。

见穆昆死性不改，销倩便向教官告状，可换来的只是乙字班教官对穆昆的几句简单训斥。对于这样不痛不痒的训斥，穆昆早已习以为常，并没有任何改变。

好在，这书画并不会影响学宫的结业成绩，只是培养弟子的风雅和爱好。

这晚，王舒照常来到后山的一处竹林中进行修炼，在这无人的静谧环境里，王舒终于拥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但这并不会让他的心情有所好转，白天遭受到了如此不公的待遇，却没有人可以诉说，他只能通过一遍遍的练习拳法来宣泄自己的怒火。

“为什么我总是如此怯懦，为什么我总是选择逃避，难道只是怕疼么？不争气！真是不争气！”虽然王舒没有说话，可他的心中在呐喊，恨不得挥出去的拳头能实打实的落在自己身上，打醒懦弱的自己。

一遍拳法练习完毕，王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身上已是大汗淋漓。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每天都在这里修炼？”

王舒转过身，原来是销倩，不知她是何时来的。面对这个多次帮助过自己的同学，王舒的心里只有感激，他点点头道：“嗯。”

销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视线转向夜空中的月光，月色映在销倩雪白的肌肤上，散发出温柔的光芒，可她说出的话却是冷冰冰的现实。

销倩说道：“我们这批弟子来学宫已经三年多了，再过半年之后，便要开始学习使用修士的力量。到那个时候，你和别人的差距就会越来越大。”

王舒道：“我会努力赶上。”

销倩摇摇头，道：“你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以你的努力程度，如果是在丙字班和凡人的世界中，想必已经有了一定的成就。可是你却选择了来到这学宫。在这里，天赋是永远无法逆转的现实，不管你有多努力，都无法消除这巨大的鸿沟。当你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却得不到回报，这样的落差会让你感到绝望的。”

王舒没有吭声，见状，销倩深吸一口气，认真的看着王舒，又道：“我的意思是，不如放弃吧，回到属于你的世界里，你会过得更好。你……并不适合这里。”

在帮助了几次王舒都无果后，销倩意识到了自己不可能一直帮下去，等大家都开始掌握法术的时候，等待着王舒的是更加残酷的现实。所以，她希望自己来当这个坏人，起码这样能让他少受一些没必要的苦头。

看不到可能的希望最可怕，王舒即便再努力两年，也注定不会有结果，不如在此放弃，未来还有许多种可能。

“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

王舒怔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王舒本以为销倩是来安慰鼓励自己的，可销倩的话却让原本就迷茫的自己情绪一下子跌落到低谷。看着销倩转身离开的背影，王舒跌坐在地，口中喃喃自语着：“难道无论再多么努力，在这里都没有可能了么……”

这一夜，王舒没能睡着，他的心中充满了压抑。

第二天的书画课，王舒无精打采的坐在了自己的桌位上。当销倩走入教室的时候，王舒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而她却没有再看王舒，只是找了一个较远的位置坐下。

这一次，王舒什么都没有画，即便再怎么认真，他的画作最终也难逃穆昆魔爪。也许王舒的修炼也是如此，在这个修士的世界里，一个凡人即便再努力，到头来也不过是修士的垫脚石罢了。

即使王舒没有作画，穆昆和许庆也没有打算饶过他，只见二人互相对了下眼色，然后抬手狠狠地打翻了他的笔洗。这一次，穆昆还变本加厉地吐了一口痰在王舒的桌子上。

销倩侧过脸去，看向了窗外，这一次她也选择了沉默。

“这是无论你如何努力，也不可能跨越的鸿沟。”

可这一次，王舒终于不再沉默，他握紧拳头，站起身来对穆昆和许庆大喊道：“你们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