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潇微微皱眉,当迎上戴敏丽回头时尴尬的笑意,却快速舒展了开,貌似全然没把这位堂兄的无礼行径放在心头。
如果说,当初的年少气盛,使得陈潇几乎不掩饰对陈定的反感,可经历了这两年的际遇,心智的成熟老练,人情的通达熟稔,让陈潇的待人处事方式愈发的持重,特别是这半年多在团中央的锤炼,正如苏老爷子所期望的那样,曾经声名狼藉的纨绔公子哥正向着宠辱无惊的上位者转变!
要是因为对方的一些唐突之举,就搞得肝火大盛,那未免还是过于幼稚了!
戴敏丽看在眼里,虽然早已习惯了这子侄的改观,可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诧异,旋即又是一阵感慨。
同属一门,对外是得保持一致,却不影响内部的竞争,正所谓母凭子贵,曾几何时,戴敏丽依仗着儿子的优良资质,家族内亦或者家族外均是与有荣焉,因此对品行恶劣的陈潇大多是视若无睹,即便每每以“关爱”的幌子批评说教几句,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达到衬托自家儿子的目的。
但时过境迁,眼看陈潇经历在云江的磨砺,展现出了异禀的心智,渐渐得到了陈、苏两家的重视和提携,戴敏丽就有些不是滋味,才把儿子从国外规劝回来,安排进南方电网,指望他能尽快蹿升,给自己长长志气,甚至避免陈家的政治继承权被篡夺而去。
今天的这餐饭,原本她是拉不下面子迈不动脚的,也担心会被丈夫知晓,可为了儿子的前程,还是决定尝试一下。
此刻见陈潇对自己再三的尊敬知礼,联系到儿子的表现,戴敏丽再势利精明,可人非草木、心非磐石,或多或少总有些愧疚和不安,隐约还有些许对儿子的不满:怎么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知书达理的涵养没提高,恃才傲物的能耐反倒见长了,一点为人兄长的气度都没!
一念至此,戴敏丽的口吻禁不住重了些,催促陈定快点出来,一边安抚陈潇道:“你哥这些日子的事务比较忙,昨晚又刚下飞机,所以精神头难免不大好,你别往心里去啊。”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自家兄弟,没这么多讲究。”
陈潇笑得泰然自若,虚怀若谷的仪表,让戴敏丽一时间五味杂陈,直叹世事无常,原先矛盾最为精锐突出的二房家,如今却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让人油然生出艳羡之情。
就在此时,卧室房门打开,刚刚洗漱完毕的陈定姗姗来迟,和陈潇的相貌隐约神似,只是藏在厚实镜片后的双眼显得有些黯淡无彩,形象偏于迟暮老成,瞧不出丁点的朝气。
数年不见,两兄弟见面没有浓烈的欣喜,甚至还不如坊间的普通朋友,只是象征性的点头微笑就完成了再逢的仪式。
哪怕陈潇的气量再宽,可也不会傻到拿热脸贴冷屁股,该端的姿态还是得拿捏得当,否则只会让人看轻,好在,他的城府早已今非昔比,举手投足间,既不会惹人生疏也不会让人觉得谄媚,恰到好处的表现,丝毫不亚于那些政要巨贾,让向来自视甚高的陈定心生疑窦,只觉得眼前的族弟和长年累月的印象似乎有了些出入……
“先坐吧,今天我妈生日,本该我亲自去接你的,可凌晨才下飞机,实在有些累,才失了礼节,你可不要赌大哥的气啊。”
陈定拍了拍陈潇的肩头,看似温文尔雅,语音蕴含的意味则显得不以为然。
“大妈是长辈,本来就该我们主动些,真要是让人三请四邀的,那才是失了礼节。”
陈潇笑得不温不火,轻车熟路地接腔道:“特别是像堂兄你这样学富五车的青年俊杰,对这些礼数更是熟门熟路才对,要知道,打小一屋子的长辈们可都让我拿你当榜样的。”
陈定的脸色瞬间一僵,常年噙着笑意的双颊竟有些殷红,着实没想到自己随口的调侃竟引来了对方犀利的揶揄,错愕的落差,使得一时间讪讪得接不下话头,心头亦是惊骇不定!
按照经验,他以往几乎是以猫逗老鼠的心态,稳稳掌控着这堂弟的情绪,轻而易举地可以把对方戏谑得抓耳挠腮,何曾这么吃过憋,这番话,分明是含沙射影指责自己没有长子嫡孙的涵养气度,更甚的,连世家子弟起码的礼数都不懂!
下意识,他联想到了近两年在国外听闻关于这堂兄弟的传闻,起初还以为是家人夸大其词,亦或者认为陈潇不过是慑于父威、搞的装腔作势小伎俩,迟早还是会旧态复萌,可如今再会的受挫,即便心不甘情不愿,他也惊觉得到了自己的臆断错误,甚至错误的偏差,还可能远超自己的想象!
羞愤作祟,陈定勉强地笑了笑,镜片后的双眸兀自灰暗了几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