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天几乎都是盛野的戏,一场接着一场,在淋过雨后他又在太阳下晒了快两个钟头,下午拍最后一场时他明显感觉自己头晕脑胀,大约是中暑了,平时身体状况也没这么差,但这段时间睡得少,睡眠还浅,睡着了还经常脑内循环台词一整晚,第二天得靠妆容盖住黑眼圈。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他才深觉当演员的不易,一部普普通通的现代剧他都拍得体力不支,要像谭阵那样大热天还穿古装,里三层外三层,大冬天还要泡海里边一遍遍重拍,直到导演拍到满意的画面为止,没有铁打的身子强健的体魄是真的扛不下来。
今天的最后一镜,介平安一喊过,盛野就不行了,感觉胃里的东西直冲到了嗓子眼,胳膊下还夹着拐杖,他就慌不择路一瘸一拐地跑去了路边。
吐第一趴的时候就听见介导拿着大喇叭在说:“这孩子不行了,去两个人帮忙把他架去谭阵保姆车那儿吧,谢谢大家啊!”
盛野烧心反胃,欲哭无泪,心说我是跟你有仇么,你为什么要把这种丑事喊得众人皆知?!
还真有扛打光板的哥们放下板子,好心过来扶他,盛野蹲那儿摆摆手,说:“不用了,谢谢,我吐吐就好。”
介平安的大喇叭又响了起来:“让你去就去,谭阵让你去的!”
盛野只得有气无力地站起来,一站起来就听见背后响起一阵笑声,他回头,没太明白,见大家都在指他的拐杖,才发觉自己下意识又拿起拐杖要拄了。
拐杖最后被场务收走了,他一个人顶着太阳往谭阵保姆车停的地方走,也不知那车是不是挪地儿了,他没能找到,心想也好,没准介叔就是骗他的,他可没介导那么大的脸,好意思去蹭人家保姆车。
太阳毒辣,他在路边一棵树下蹲下来,等待即将到来的第二趴。
这回吐出来一些酸水,埋头蹲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时居然就看见那辆白色GMC了,其实就停在不远处的拐角,只是之前自己站位不好,视线被挡住了。
盯着那车看了一会儿,车忽然就动了,拐过那个街角,朝他的方向靠过来。
盛野惊讶地扭着头,看白色的豪华保姆车径直停到自己身后,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开车的却不是司机。
“上来吧。”驾驶座上的谭阵对他说。
盛野眨了下眼,恍惚有种时空和角色混乱的感觉,他端详着谭阵,忽然笑出声:“哥,你怎么开这么贵的车啊?”
谭阵愣了一下,也笑了,说:“嗯,哥哥有钱了。”
那是谭阵,但是是严飞的声音和语气。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彼此交换着默契的笑。
是真的如介导所说,是谭阵让他去保姆车上休息的,还是谭阵只是恰好在刚才看到他,才把车开过来的,盛野不得而知,但好像都没差。
他最终没有上车,这会儿还难受着,怕自己坐车里猛一吹空调会更难受,谭阵也没强迫他,只是拉开车门自己下了车,递给他纸巾和水,盛野接过来说了谢谢,然后听见背后车门打开的响动,一股凉意抵达背心,他喝着那瓶芙宝冰泉扭过头,看见保姆车中央的对开门被谭阵拉开,车内适宜的凉风漫出来,与外面的酷暑相撞,制造出了一个小小的,宜人的空间。
谭阵站在门边陪着他,说:“你好好歇一歇。”
盛野默默将头转了回去,心想,好像在做梦啊……
不管是对孔星河而言,还是对自己而言。
其实今天的戏,谭阵淋的雨,晒的太阳不比他少,但除了流汗和疲惫,谭阵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