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野穿着厚重的戏服,一个人坐在大殿角落,背着今天的台词,他记忆力一向可以,但长期睡眠不足,越拍到后面越爱忘词。今天要拍的是一场多人戏,他不能拖了大家的后腿。
谭阵还没走过来时他就感觉到了,抬起头,看见谭阵提了一把折叠椅,走到他旁边打开坐下。
前方有搬运灯光设备的工作人员经过,两个人就都默默挨着坐着,没有说话。
那台照明大灯被运走,盛野小声问谭阵:“你什么时候走?”
“我看你拍完这场就得走。”谭阵说,他朝对面冲他打招呼的小菲笑了一下。
盛野点了点头。
他们周围终于没什么人了,谭阵转头看着他,脖子微弯了几分,从旁人的角度看去,那像是个因为要去认真看对方而不自觉调整全身的角度,倾注全部视线的动作,场务小菲往这边多看了一眼,又被叫走了。
“需要我和你对对戏吗?”谭阵看着盛野手上被划得七七八八的剧本。
盛野最后确认了一遍台词,把剧本递了过去。
谭阵手指划了一下某一句:“从这儿开始吗?”
盛野点头。
谭阵卷起剧本,扫了眼上下文,念了南王的台词:“……今殿下只因一人之言,便要对昔日的股肱之臣发难,难免令人寒心。”
盛野机械地应了下一句:“南王何出此言,这难道不是证据确凿?”
谭阵看了他一眼,手指又往下滑,念了下一句:“这证人眼下身份不明,动机不明,他的证词何足为信?”
盛野回得磕磕绊绊:“南王的意思,是……”
他一低头,视线就落在谭阵手指的戒指上。
谭阵发觉了,眉心轻蹙,提醒他:“你专心一点。”盛野点点头,实在想不起台词想要偷瞄一眼剧本,谭阵把剧本反扣在膝盖上,“都要开拍了还没背住吗?”
他语气里并没有责备,只是诧异,盛野有点惭愧,闭上眼,强迫自己专心,好不容易回忆起那一大段台词,又接着听谭阵往下念,这次他都努力背出来了,一大段一大段的殿上雄辩,完全没有卡壳。
只为了不让这个人失望,他就可以突破极限,超常发挥。
谭阵打量他,仍旧有些不放心,将剧本放到盛野膝盖上,轻声说:“你放松一点。我不是要考你。”
盛野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又吸了一口。
谭阵看着他:“是我在这里给你造成压力了吗?”
盛野摇头,自嘲道:“是我自己的问题,觉没睡够脑子就有点不够用。”
谭阵往场地外望去,问:“不是有保姆车吗,你没戏的时候就上去睡一会儿,不要一直想剧本,想拍戏的事。”
盛野点点头,还是忍不住瞄了一眼谭阵的戒指,装作不经意地问:“你怎么戴在食指上啊?”
谭阵有些错愕,低头转了一下左手食指的戒指:“有什么问题吗?”
盛野不知该怎么说。
谭阵看向他的手,他手上当然是空的。
盛野解释:“我要拍戏……”
“我知道,”谭阵打断他,又问,“你戴在哪个手指?”
盛野喉结滚了一下,抬起右手,指了指无名指。
谭阵就把食指上的戒指摘了下来,套在了无名指上。
盛野感觉好像变成了自己在要求谭阵,失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心里一个声音却在说:我怎么这么虚伪,我明明就是这个意思……
谭阵看着他没说话,最后说:“我昨天看了你之前拍的一场戏。”
“哪一场?”
“你的影卫背叛了你那一场。”
盛野猝不及防又想起那场戏来,那种心如死灰的感觉又卷土重来了,他看着眼前的谭阵,心里越发堵得慌,只“哦”了一声。
谭阵说:“你演得太好了,”他的声音很深,缓慢中带着情绪,“看得我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