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母亲不与我知会一声,直接将郡主接到府中,就是为了如今将我架在火上烤么?”
李萧寒言语带着埋怨,声音却依旧平静。
长公主当初也想到了这一层,但她更多的是以为李萧寒不会排斥裴莹盈,“娶谁不是娶呢?莹盈是我看着长大的,自幼就与你相识,知根知底有什么不好?”
“知根知底?”
李萧寒唇角的笑意让长公主心里莫名冷了一瞬,她疑惑开口,“你什么意思?”
李萧寒没急着说下去,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才开始,“母亲方才说得不对,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娶谁都是娶这样的话,莫要让旁人听了去,还真当我们侯府是个随便就能进来的地方。”
长公主脸色一变,正要开口解释,就听李萧寒继续道:“再说样貌,裴莹盈那模样的我不喜欢,品性的话……”
他看了眼长公主,“需要我多说么?”
“至于家世,”李萧寒轻笑道,“母亲当真就对魏王知根知底?”
“如今圣上久病卧床,太子被废,三皇子明面上代理朝政,实则朝堂内外风云莫测,大皇子于我下药,便是拉拢不成恼羞成怒,你说,他会不会将心思放在各地封王身上?”
长公主哪里会想到这些,听到这番话,她愣了许久,才忽然意识到李萧寒在说什么,“你,你不可随意猜测。”
李萧寒神情严肃下来,“母亲,我何时会拿朝堂上的事说笑。”
长公主的心绪顿时慌乱起来,她知道李萧寒经那媚药之事,彻底不愿同大皇子往来,这次外出办事,多多少少也是和大皇子有关,若当真大皇子暗中拉拢魏王,别说是同裴莹盈成婚,日后便是连面都见不得了。
长公主又猛然想起几年前王家的事来,她心里又是一惊,赶忙就与李萧寒道:“寒儿,无论如何,你可不能将那种心思动在魏王身上,他可是你舅舅!”
“那便要看舅舅如何做了,母亲知道的,我向来公事公办。”李萧寒说着,掸掸衣袖起身,对长公主笑着道,“至于婚事,儿子自有打算,日后也不劳母亲费心了。”
长公主直到李萧寒走到门口,才终于从他的那句“公事公办”中回过神,她噌地一下站起身,对那原本异常熟悉,却让她在此时此刻感到无比陌生的身影道:“李萧寒!”
李萧寒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你……”看到李萧寒的眼神,长公主又是一瞬的怔愣,到嘴边的话竟迟迟说不出来。
李萧寒索性彻底转过身来,他恭敬地冲长公主拱手,“母亲还有何事要告知?”
长公主扶着身旁的桌子慢慢坐下,待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后,这才缓缓道:“好,婚事由你自行做主,往后我不会过问,但莹盈这个孩子,心性不坏,你……能不能留条后路给她。”
李萧寒含笑点头,可这个笑容竟在此刻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么,她记得寒儿打小就护着莹盈啊,当初为了莹盈还被那狼犬咬伤了手,怎么如今就……
长公主一手揉着眉心,一手不住地转着那佛珠。
李萧寒回到云腾院时,天已黑下,往常这个时候那小屋是亮着灯的,今日却一片黑暗,他有一瞬的晃神,随后很快想起,这会儿的林月芽应当是已经去了春和堂。
春和堂就在云腾院里,它背靠着主屋,与李萧寒的睡房仅一墙之隔,可若是要步行过去,便得绕上长廊,行走一段距离。
到底还是不如小屋方便。
林月芽可太喜欢这种不方便了,以前和李萧寒在一个院子,她每日都要提心吊胆,生怕哪里行为不规惹了李萧寒生气,如今她自己单独一个小院,身边也都是她喜欢的人,别提多高兴了。
春和堂只有三间屋子,主屋旁边有两间不大的耳房,左侧那间当做库房,平时不常用的东西都搁在里面,另外一间稍大点的便是碧喜三人的卧房。
林月芽的主屋竟还带着一间小净室,她看见那浴桶时,脸上瞬间就扬起了笑容。
见天色暗下,林月芽便打算泡个澡,早些入睡。
季嬷嬷当真是腿脚不太好了,走起路来比年前还要慢,净房里面地上湿滑,林月芽没让她进去,小桃在里面伺候,季嬷嬷便帮着碧喜一道整理床铺。
“姑娘的腿是怎么了,为何我见她走路时一拐一瘸的?”季嬷嬷往床帐上挂驱虫的香囊时,问碧喜道。
碧喜瞥了眼净房的位置,一时也不知该不该说那些事,季嬷嬷见她这样,便将她手拉住,语重心长道:“我知道咱俩之前有过隔阂,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姑娘,如今咱们都是在姑娘身边伺候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碎。”
碧喜点点头,这些道理她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