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夫人彻底愣住,待回过神来时,李萧寒已经走远。
望着晨光下辛长的背影,她心口忽然揪住,踉跄两步扶住身旁的红柱。
恍惚中,她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李仲任与李萧寒的身影在刹那间重叠。
见她神情不对,王嬷嬷连忙上前将她扶住。
直到那背影彻底消失,李老夫人才收回目光,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他要娶她。”
就好似命运的捉弄,一模一样的话相隔二十余年,她又说了一遍。
王嬷嬷也不由怔愣,“那、那该如何,老夫人可有劝过侯爷?”
“劝不住。”李老夫人缓缓摇头,父子俩性格截然不同,一个谦逊温润,一个高傲冷漠,两人在情感上却出奇的一致。
当年她劝不住李仲任,如今便更加劝不住李萧寒,她其实早在最开始就心如明镜,所以才会表面上对林月芽万般好,背地里不动声色地出手。
王嬷嬷着急道:“那该如何是好,难道真的要侯爷娶了林姑娘?”
李老夫人缓缓合上眼,许久后她心神渐渐平复下来,这才睁开眼慢慢道:“不用着急,便是今后我不再出手,也自会有人出手。”
王嬷嬷顿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李老夫人口中的人是谁了。
是长公主。
长公主定不会让旧事重演,这堪比一巴掌直接抽到她脸上。
李萧寒可以宠林月芽,甚至可以纳她进房,但是想要娶她为正妻,长公主便是死也不会同意。
猜得到这一点,李老夫人也不打算再插手此事,李萧寒今日来见她,表面心平气和与她说话,实则含沙射影中皆是警告,她不是听不懂,只是在装糊涂罢了。
一想到方才他们说话时,李萧寒看她的眼神,李老夫人便觉得后脊隐隐有些发凉,她这个孙儿可不是那样容易拿捏的人。
上次长公主遇刺一事,李萧寒都没有像今日这般压着火气同她说话,这足以证明林月芽如今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思忖片刻,李老夫人对王嬷嬷吩咐道:“午膳后,带着那两个随我一道去趟春和堂。”
春和堂这边,林月芽又是快到晌午才醒。
由于要近身照顾林月芽,夏河已经将春和堂昨夜发生的事情与春萝交待清楚,其实想不知道也难,一方面是李萧寒没有可以隐瞒,还有一方面昨夜闹得动静着实有些大了,侯府这么多年,第一次连夜将三个家仆送走。
林月芽好似做梦,她起身时手刚摸到床头的铃铛,还未来及摇晃,就看到了帐外站着的春萝。
这一刻,她才忽然意识到,昨日的一切都是真的,她当真怀了子嗣,而季嬷嬷他们也确实因她而离开了。
林月芽顿时觉得更加乏累,她背过身重新躺下,听到身后帐子被轻轻撩开。
“姑娘,起来吃些东西吧?”春萝知道她醒了,温声地劝到。
林月芽确实饿,昨天将那药丸送进口的瞬间,她胃里一阵翻涌,心口也不知为何会跟着绞痛,她立即跑去净房,将那药丸与夜市上吃的那些东西全部吐了干净。
吐完后,她跪坐在净房的地板上,又哭了好一阵,她原本并不知道为何会那样的难过,直到李萧寒冲到她面前,一遍又一遍的质问她时,她才明白过来,那眼泪是庆幸的眼泪,也是无措的眼泪。
她庆幸那药被吐了出来,却依旧对未来迷茫又无措。
午膳的时候,林月芽望着一桌清月楼送来的饭菜,却依旧提不起胃口。
春萝帮她布菜,夹的也都是酸甜口的,林月芽勉强吃了一些,最后那碗鸡汤又让她将吃下去的又吐了出去。
春萝如今和她形影不离,芸玢和芸芬也被叫来伺候,两人看到饭桌下那片狼藉时,互看一眼,芸玢没说话,立即就拿东西过来打扫。
芸芬原本就瞧不上林月芽,如今虽说知道林月芽怀了身孕,内在详情却一概不知,她料想着林月芽好日子也不过就这几月,待孩子出生,她便也到头了。
活还是得做,只是芸芬做活时那脸上的神色,明显就是万般的嫌弃与不情愿。
李萧寒身边许久不用他们伺候,芸芬闲习惯了,如今真要她做些脏累的活,便满肚子都是牢骚。
初秋不见一丝凉意,林月芽这一两个月开始,总是会觉得心口烦闷,明明之前她总会畏冷,如今却截然相反,时不时就热得一头是汗。
屋里门窗大开,林月芽靠在窗边,刚好隐在窗后的一片阴影中,她斜望着屋外出神,春萝就站在她身后,一度想要开口和她说些话,却始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有些事情得自己想明白,旁人越说只会心里越乱。
芸芬和芸玢收拾完屋里,便又开始清扫院里,到底是入秋了,一夜过后,院里落下不少叶子。
芸芬以为林月芽这会儿进屋躺下了,便做做歇歇,最后锤着腰背直接坐在长廊上,一面休息,一面忍不住开始嘀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