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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放榜（下）

卯时京城东街匆匆地走过几个人，都在尾街处停了停脚，疑惑地抬眼看了看高高挂着大红灯笼的丞相府，再看了看守在丞相府门口的家丁——唔，今天相府的家丁都穿上了新衣新鞋。奇怪了，怎么好好地都换了新马甲了？难道丞相大人要娶第二十一房小妾了？可没邻里乡间传言啊！

正疑惑间，一匹马飞奔而来，停在了相府大门前，马背上的人急急地翻滚下来，边躬着身边喘着气边大声地嚷嚷着：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中了！中了！”

一身朝服的庄德懿正在七夫人的陪同下出了西院，还未及厅堂，报信的家丁就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嗯！”庄德懿点点头，脸上波澜不惊，沉着地问，“大小姐中状元了没？”

“回老爷，大小姐中的是榜眼。”家丁边伸手拭了拭满脸的汗水，边喘着气回答，丑时就被总管派到国子监等候放榜，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回来后连水也没来得及喝一口呢！

“榜眼？”庄德懿面色一沉，“那状元是哪个？”问这话时，脑子里却忽地闪过那日庄书兰的一番慷慨陈词，心间猛地一动，连笼在朝服里的手指也忍不住微微颤了颤。

“状元是一个姓孟名施林的小子。”家丁恭敬地低着头，快舌地回答着。

一听这样的消息，庄德懿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不少，甚至还有一阵轻松感。“那二小姐呢？上榜了没有？”

“回老爷，二小姐中了探花。”家丁提到这个，就不得不有些疑惑，今年的殿试题是不是很简单啊，怎么平时笨笨的二小姐也能中个探花回来？

探花！庄德懿身子再次一颤，晃动的身影连旁的七夫人见看出来了。七夫人急急地扶着他的手臂，担心地低唤了一声，却被他打断了：“你可看清楚了，二小姐真的是中了探花？”

“是！奴才看得明明白白！”

庄德懿微微怔了怔，这才低低地对家丁说：“下去吧！”又扭头看着七夫人，“你去给二小姐好生地梳妆，一会儿子皇上派人来宣旨时，让大小姐跟二小姐领头接旨，接完旨就跟着宫里来的公公一同到宫里来谢恩。还有，让大夫人准备好酒宴，今晚相府宴请宗亲及其他朝中官员。”

“是！”七夫人福礼，“恭祝老爷！大小姐二小姐均高中皇榜，这是庄家之福！”

“行了！去吧！”庄德懿面带喜色，转身就走，一旁的小斯赶紧跟了去。出了门，坐上轿子进宫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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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大喜事！天大的喜事！”四儿砰地一声将庄书兰的房间门撞开，脚步不稳地跑到绣床前，大声地对还在睡梦中的庄书兰尖叫着。

“嗯……一边去，别来烦我！”迷迷糊糊地翻个身，口齿不清地嘟哝着，下一秒，又沉沉睡去，一点也不受旁边人的影响。

换作是以往，当庄书兰这样说时，四儿都会退出去，过一个时辰再进来；但今天不一样，今天四儿要告诉庄书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当她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时间就想着把这事告诉庄书兰，而这种心情在此刻已经变得迫不急待了。“小姐，您醒醒，听奴婢说完后，相信您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四儿不放弃，转而摇着庄书兰的身子。

“好啦！好啦！有什么事，快点说吧！”被晃得头晕的庄书兰只得转过身，沉着脸，半睁着朦胧的眼，觑着满面喜色、得意的四儿。

被庄书兰这么一问，四儿立即笑嘻嘻地后退两步，向庄书兰福了一礼：“恭喜小姐，小姐在今年的殿试里高中了探花。”然后四儿满怀期待地看着庄书兰，希望能看到庄书兰满面的喜色。可惜，四儿一眼不眨下看到的情景却是这样的：

庄书兰在听完话后，面无表情，甚至连眼也没有睁大一点，哑着声问：“喔！还有其他的事吗？”

庄书兰的反应让四儿有些吃不消，这可是人生最重要的四大喜事之一啊，为什么主子的反应就这样的平静！“呃……没有了！”四儿愣愣地回答着，原本的喜色还凝固在脸上。

“呃……对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庄书兰的视线穿过门，见外面天灰蒙蒙的，看上去离太阳出来的时间还早着呢！

“卯时一刻。”

“嗯……”庄书兰点头，安安稳稳地躺了回去，理了理被子，闭眼合目，便不再说话。

“小……”四儿只叫了一个字就没有了下文，她不知道把庄书兰再次叫醒后要说些什么，只能无言以对。但又想着七夫人的吩咐，只得硬着头皮唤着，“小姐，老爷让你早点梳洗好到前厅去等着报喜的公公来宣旨，一会儿您还得进宫谢恩。”

宣旨、谢恩，这些庄书兰也明白这种仪式是必不可少的，可没想着，会这么的急！“……麻烦！”庄书兰嘀咕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坐起了身，可怜兮兮地看着四儿，“四儿，你说，如果我不去接旨，皇帝会不会把丞相府给灭了？”

“啊！！！”四儿被庄书兰的一句话吓得跳了起来，惊魂未定地问，“小姐，您在说什么糊话啊！”

“我不想去接旨！”

“小姐，您一定是没有睡醒！皇上的旨岂是你不想接就不接的啊！抗旨不接可是掉脑袋的事啊！难道小姐想让府里上上下下的三百余号人都因此而丢命吗？”

“好了，别瞎扯了！”庄书兰满脸不屑，“如果皇帝想灭丞相府不会找这种借口，再说了，如果皇帝想灭掉庄府还会等到今天吗？”

“小姐在说什么？”四儿疑惑地问。

“没什么！去拿衣服来给我换上吧！”穿上绣鞋，下了床来到窗边，推开窗，看着渐渐泛白的天边，庄书兰心中五味杂陈，原以为中个状元就可以不受庄德懿的摆布了，可以庄德懿的性子，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如愿，所以，才故意惹了一些流言来坏去闺名，让那些有意巴结的人或是庄德懿想拉拢的人不敢轻易上门提亲。现在好了，一切基本上都在预料之中，除去状元这件事外！但没中状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反正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一大半，剩下的以后再慢慢去争取吧！

“四儿，你是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庄书兰接过四儿递来的衣服，自己慢慢地穿上，系着上面的绳子。

四儿一听乐了，原以为庄书兰一点也不在意这个的，没料着她会主动问，可见，她还是很在意这个功名的嘛！哈，人生四喜之一，她怎么可能没反应？“是七夫人遣人来说的。”四儿端着镜子让庄书兰照，可庄书兰不理会，直接坐到梳妆台，示意四儿为她梳头。

“嗯。那大小姐呢？她中的是什么？”庄书兰微启红唇，“别梳那垂鬟发型了，一会要换成宫服去面圣，梳个简单一点的，免得改发式时麻烦！”

“是！”四儿点头，跟了庄书兰大半年，也知道庄书兰讨厌在梳头时绾来绾去，一直都是梳那种最为简单但看上去又大方的发型，所以又重新给庄书兰绾了发丝，绾单螺在头顶，余下的发丝用丝带轻束于脑后。“大小姐中了榜眼，一会儿也要到厅里去接旨，再进宫谢恩。小姐您可以和大小姐同路，进宫面圣时也好有个伴儿，还可以相互照应。”最后斜插上一根珍珠流苏金钿，四儿很满意地今日庄书兰的梳妆。

照应？庄书兰不语，只是从镜里看着一脸欢愉的四儿：“四儿今天很高兴？”

“当然啦！小姐今日高中榜，表明小姐不是他们所说的笨蛋，虽然小姐还是没有超过大小姐，但至少小姐不像上次一样是榜上最后一名啦！”四儿声音轻快，“哼，以后哪个再说小姐的不是，我可以理直气壮地……”话到这里，四儿却停下了话，面带尴尬地看了庄书兰一眼，“小姐，其实那些下人们没有说过小姐的什么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