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作揖:“秀才您是贵人,自然看不起这点钱财,可小老儿我只是给东家看铺子的下人,别说两千两,二两银子于我都是天大的数。您若拿不出抵押物来,我是万万不敢给您写字据的。”
“那你把你东家叫出来,我亲自与他谈!”跟这家当铺做了这么多回生意,都还没见过东家本尊,正好趁这次机会认识一下,顺便再次拿出秀才身份来威压对方,让他乖乖借钱。
“秀才,我东家前两天刚出远门去了,少说也要三个月才能回来。不如您先缓缓?等他回来了你们再谈。”孙志高的算盘被掌柜一句话轻飘飘弹空。
“三个月?我可等不了三个月!”花娘门口还有一个穷书生在虎视眈眈呢。
掌柜的再作揖:“那就恕罪了秀才,小老儿实在没办法。您是知道的,这些时日以来,我家给你的价钱都比城西那家当铺厚道许多,能给的情面我是都给了您的。眼下这两千两的空头借据,小老儿实在不敢应承,求秀才可怜可怜我们这些苦命人吧!”
他把姿态放得极低,孙秀才这才没再扯着嗓子继续嚷嚷,鄙夷道:“你真是越穷越没见识!眼下我急需用钱,正是你雪中送炭之时,待他日我功成名就,你也能跟着吃肉喝汤,怎么就不懂得这道理呢?”他看掌柜的依旧低着头不说话,一挥衣袖,“回头等我飞黄腾达,你必要后悔今天没帮我这个忙!”
掌柜的几乎是要把腰弯到地上:“小老儿给您赔罪,还请相公高抬贵手。实话说,就算是现在东家在这儿,小店也拿不出这许多银钱来,实在是因为店里最近收的东西太多,大头的现银都给出去了,零散的也凑不出您要的数来。若说如今能一下子拿出这许多银钱的,除了城西那家当铺,也就盛家还有可能了。可城西那家当铺之前那么诓您,料想您也不会再去找他,那也就只有盛家了。你不是盛家的姑爷吗?盛家把女儿嫁给您,自然任您拿捏,您去盛家说说看吧!”
孙秀才眼睛滴溜溜地转,心说这老掌柜虽然没见识,但是话还是有道理的,如今他要想尽快地无本套得两千两,盛家是最好下手的地方。可叹那个蠢出升天的白员外还非得看到借据,否则,就凭他秀才的智计,要走盛家两千两赔款那是手到擒来。
等孙秀才走远,常嬷嬷从柜台后面绕出来。
掌柜迎上前,道:“嬷嬷果然猜得准,那狗东西果真带着玉佩来验,真是个没见识的蠢物,连真玉假玉都分不清。”
常嬷嬷:“汴京城里造假的手段可多,还有拿马肉做成鹿肉的呢,一块假的鸡血石又算什么。得亏宥阳是个偏僻地方,骗子们不稀罕来这里,不然恐怕他没那么容易上套。”
掌柜:“这等贪财好色的蠢货,居然还是个秀才,真是给天下读书人抹黑。”
常嬷嬷:“且有好果子等他呢。你把他典当来的东西都包好了吗?我们回头都得还给盛家。”
掌柜:“包是包好了,只是……这些都是咱们真金白银从孙泼才那里换来的,就这么送还回去,小人有点心疼……”
常嬷嬷:“慌什么?此处钱财去,自有他处钱财来。叫你进的粮米可都进了?”
一提粮米掌柜的就高兴:“进了进了!小老儿从扬州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带来一批,这阶段陆续又进了好几批,出货出得快得很!本来咱们家是没碰过这等粮米生意的,不想这次南方大乱,许多商户都不敢接朝廷转运粮草的引子,怕有来无回,咱们家反倒得了大头。”
常嬷嬷:“那账上可能兑平孙家典当来的东西?”
掌柜的终于知道这笔账该怎么算,忙点头:“自然!那孙泼才本就不了解市价,这么多东西都折了半价来当,咱们花费虽然不少,但也比到市面上去买要便宜得多得多。若再冲对了粮米生意的营收,那咱们还赚了不少哩!”
常嬷嬷:“这便好。东家算无遗策,知道贼子必定无法战胜朝廷,当然敢放心大胆地做这笔买卖,你只管安心做下去。眼下贼乱虽一时被平定,但只要汴京城里的风云不息,南方的大贼就还要兴风作浪,守备军那么多人嘴吃口嚼的,粮米且不够用呢。”
她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地给掌柜训话,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这盛家六姑娘,真是公子的大福星!不仅顶着风险帮公子安顿赵团练家眷,还未卜先知地让公子的新铺子做起粮米的生意!谁能想到在偏僻的宥阳还能赚到这么多钱呢?
难怪公子非得让自己大老远地从东京追来宥阳守着六姑娘,这么一位有勇有谋、有情有义的主母,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