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元一向不受管教,总是随性而至,福禄园的生意他半点兴趣也没有,倒是雷贰时时跟在雷老爷身边,陪他巡视各分店的经营情形,对福禄园的生意也有独到的眼光,所以雷老爷从雷贰小时候便开始培养他接手福禄园。
而凤阳城北有位神算花大娘,她一直没有出嫁,在城北柳桥旁开了间算命馆,每天为人算命、卜卦。
有天她在桥旁捡了一名襁褓中的小女婴,在报官后没人认回的情况下,又想到自己孤家寡人也实在怪寂寞的,于是她收养了这个粉雕玉琢、见人就笑的小女婴,取名花喜儿。
花喜儿从小就有观星、占卜的天赋,甚至有青出于蓝的架式,到最后,花大娘干脆将算命馆交给花喜儿,没想到花喜儿硬是将桥旁的小算命馆扩展到现在“欢喜命馆”的院落规模。
每天来自四面八方等着让她卜上一卦的人为数众多,为免太过操劳而影响卜卦的准确度,她一天只帮十个人卜卦,每日排队的人必需以抽签方式决定谁能让她算命。
福禄园和欢喜命馆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但是不知怎么地,福禄园的二少爷与欢喜命馆的花喜儿就是不对盘,两人彷佛天生犯冲,一见面就是吵得没完没了,但他们却总像约好了似地常常碰到面,所以凤阳城的街头就只好不停地上演两人的“杂耍戏”……
第1章(1)
俞完在“福禄园”工坊里忙着监督工人们干活,几个做事比较粗心的工人在搬运货物时,将纸钱洒了一地,他连忙出声斥责,伸出的莲花指始终没有放下过。
“喂喂喂,小心点,这些货可是要运到分店的,千万不能弄湿了。不是叫你小心点吗,大男人搬个东西像娘们一样手脚无力……看什么看,你们全往我这儿瞧是什么意思?”
他踮起脚尖跳着,轻盈地闪过地上的残局,之后又连忙出声叫嚣。
顿时,只要听得到他骂人的工人们全因为他最后一句话而停下手上的工作,呆愣地望着他,原本因为赶工而热闹非凡的工坊,刹那间鸦雀无声。
“发生什么事?”雷贰与几名家仆走进工坊,立刻听见俞完的训斥声。
他的声音又轻又柔,像醇厚的美酒般令人感到舒畅,却也像酒般柔中带劲,语调虽然轻柔,却让人不得不对他感到敬畏。
雷贰的视线被散落一地的纸钱吸引,黄色的纸钱有不少已经脏了,一旁一大缸的朱丹上头也飘浮着为数不少的纸钱。
“赶快把这里收拾干净,脏的就处理掉,干净的数好后重新捆绑起来,明日之前得备齐五辆马车的量。”
工人连忙收拾地上的纸钱,用红麻绳捆好后搬到福禄园外头的马车上安置。
“贰少爷。”
俞完赶紧抱起一旁特大本的帐本追上雷贰的脚步往二楼去。
整座工坊建筑方正、共有两层,不同的货物堆放在不同的房间里,方便管理,而二楼正中央两间相通的房间就是议事及雷贰处理帐本的地方。
推开上等檀木制成的门板,屋里布置简单,最外侧的厅堂放置一组紫檀梅花桌凳,此处是专门用来与人交易的地方,墙上字画高挂,一旁角落的台子上养着极为珍贵、色彩艳丽的金鲫。
走进内厅,雷贰在桌后的太师椅上坐下,俞完见状立即将手中的帐本摊放在他面前。
“贰少爷,各分店下的单子都已经誊上帐本。”
帐本上头以朱砂写上了清单与数量,下头还批上了价钱。
俞完站在一旁,焦躁地又是叉腰又是抱胸的,到最后那一手莲花指干脆撑住下巴。
拨算盘的声音响起,俞完叔想开口,却又觉得还是别说比较好,只是越久他越烦躁。
“俞完叔,你想说什么?”雷贰的算盘声始终没停过。
此时仆人端来一杯以上等虎丘泡出的热茶给雷贰。
俞完接过红木茶盘,随即遣退仆人,将茶盘搁在桌上,他捧起热腾腾的茶放在雷贰手旁。
“贰少爷,今年盂兰盆会的订单数量少了一成左右,这一成全进了‘金寿院’的帐房了。”
谁都知道金寿院与福禄园一向不对盘,主要是因为福禄园的生意一向比金寿院好,所以金寿院总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想抢走福禄园所有生意,私底下也是动作频频。
雷贰以杯盖拨去茶沫,吹了几口气后啜饮这难得一见的虎丘茶。
虎丘茶,叶微带黑,不甚苍翠,因为产量少、滋味好,于是成了官府豪吏争相拥有的极品,更是皇上御用的茶叶。若不是像雷家这般极富裕且有权势的人家,恐怕很难饮到如此绝品,但雷贰竟然还能买入为数不少的茶叶,令人不禁佩服他的能耐。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雷贰优闲专注地品茗。
“贰少爷,事态严重啊。”
“往年不也少一成?”
雷贰皱起眉,抿了抿薄唇,回味嘴里的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