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熠熠,先是被长长的屋檐遮挡住泰半光辉,而后又被立于门口的男子完全笼盖。
见他立在那儿,屋中几人都愣了一瞬。
“你不是去书房了吗?”萧神爱率先反应过来,怔怔的问了声。
看着她脸上写满了“你回来做什么”,齐邯一贯平静无澜的面庞都快绷不住,差点被气得笑出声来。
只是在她面前,他一向舍不得高声说话,忍了又忍,才道:“我只是去一会儿罢了,怎会连午食都不回来用了。”
仍旧没有人有要招呼他坐下的意思,齐邯抬眼望去,忽而有种自己很多余的错觉。
不过离开了一个时辰不到,连饭都没自个的份了。
李初柔回过神后,环顾了一圈厅堂,颇有些尴尬地说:“五郎,以为你不回来用,没准备你的份。”她斟酌半晌,提议道,“要不你还是回书房去用?”
齐邯扯扯唇角,看了眼萧神爱的桌案,其上摆着数道精致膳食,山煮羊、炉焙鸡、胭脂鸭脯。
单是瞧上一眼,便勾得人食欲大振。
他深吸口气,缓缓行至那秾丽美人身侧,轻声说:“无妨,我瞧着膳食准备的略有些多,我同她共用一案便可。”
萧神爱呆呆的仰头看他,一旁平凉侯府的侍从见机,连忙在旁边加了个位次。
“不必再劳费旁的心神了。”他道。
说着,他举起食箸,挟了些冬笋丝,放在萧神爱的碗碟中,柔声说:“刚着了人去山林间采摘的,很鲜嫩,你多用些。”
他敛袖举箸时,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段痕迹。
一道绯色的痕迹,从手腕一直蔓延至衣襟内,再深些的纹路和走势,则全部被衣襟给遮掩,瞧不真切。
许是察觉到她投来的目光,齐邯趁着给她挟醋芹的空档,侧首道:“先专心用膳,一会儿去了内室,让你看个够。”
萧神爱先是愣住了一会,待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后,猛地瞪了他一眼,面颊也骤然涨红起来。
一半是听到内室后的羞,一半是偷看被人发现后的恼。
几种情绪交杂在一块儿,她光凭着温度,无需铜镜的协助,也知晓现在自个的面颊和耳根子是何种颜色。
齐邯勾了勾唇角,方才的郁郁之色一扫而空,反倒还替她解围:“撤一个炭盆下去吧,太热了些。”
萧神爱低着头用饭,没敢抬起头来。
齐邯以余光看着她光洁白皙的侧颜,以往就如同一块羊脂白玉一般,这会儿染了粉,倒成了块桃花玉。
他心情正好,待要再给她挟一块鱼饼,左侧的王夫子忽而问道:“侯爷胳膊上这伤,是怎么回事?”
那划伤在手臂内侧,并不怎么惹眼,坐在另一侧的李初柔甚至根本就看不着。
然王夫子的方向,倒是看了个清楚。
齐邯垂眸望了眼,扯着衣袖往下遮了遮,轻声说:“多谢夫人挂怀,院子里闯入了一只小奶猫,我正要提着她脖颈撵出去,却被她给挣扎着抓挠到了。”
王夫子又瞥过一眼,似是有些担忧,温声道:“那侯爷可得当心些,别说只是只小奶猫,被这野猫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又顿了片刻方道,“这野猫的脾气大得很,可别叫它伤着了郡主。”
殿中众人都听得出来,这后半句,方才是重点。
齐邯忍不住缓缓笑开,常年冷厉的眉眼浸染上了些许温润,萦绕周身的凛冽之气一寸寸消散,他勾了唇角,微微颔首:“夫人说的极是。但请夫人放心,邯定不会叫这小奶猫,伤着郡主。”
明明是极平缓温和的一句话,可萧神爱偏就从这句话里头,听出了些许缠绵悱恻和意味深长。
一个字仿佛要绕上几个音,还透着些许艰涩的黏滞感。
她忽而就想了起来。
想起来那痕迹是如何得来的。
依稀记着,是昨晚在浴房中,她几乎要站立不住时,在他身上抓挠出来的。
萧神爱握食箸的手都有些颤抖起来,悄悄地瞥过眼,想要确认一番。
“不是说过了。”身侧人低声道,“此处不方便仔细查看,一会回了内室,我再让你看个真切。”
李初柔眉宇微蹙,新婚的档口被野猫抓伤,听着都觉得不吉利。她想将儿子说上几句,又想着他向来和自己不亲近,又是个有主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