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郊运河的堤坝上,离白翛然跳河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禁军、御林军、戌卫全部赶到,正沿着河道密集搜捕!
而这时的白翛然已经顺水东下,被冲出了很远。他身上裹着的雾气层,也在水流的冲刷下,变得越来越薄,直到用于换气的烟雾管淡化消失,水流一股脑扑到他的脸上,他才惊觉,自己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然而,依旧没有戚无尘的影子,不得已,白翛然放弃了继续潜水前行,而是时而浮出水面换气,时而再下潜。可是,他的体力原本就已经到达极限,连小雾人都没法再支撑,就算凭意志硬抗,凭着对戚无尘的执念硬撑,可在自然力量面前人类有多渺小简直就是蚂蚁与象。
很快,白翛然便失去了知觉,随着河水飘飘荡荡。眼看前面就是瀑布,虽只有几丈,可若按目前的水速,人一旦被冲出去,稍有偏颇很容易就被甩到河床两侧的石头上,到时候是磕死还是摔伤,还真的不好说!
白翛然昏迷着,对于危险完全无知无觉!
可他离瀑布越来越近。
他身上开始出现一层粉色的薄雾,能看出那雾在努力凝聚,然而无济于事,很快就又淡去!淡去后的雾气没有放弃,依旧在努力凝聚,再散,再聚……
短短数丈,已数不清这雾尝试了多少次,终于在白翛然被水流甩出瀑布的那一刻,他身上极快地闪过了一层雾,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是成功帮他缓冲了惯性,令白翛然没有被甩到岸边,而是准确的落到了瀑布下的河中,这里的水流逐渐缓慢下来。
在上游瀑布的冲刷下,水波一层层荡漾,推着白翛然,一点点将他推到了岸边。
雨滴依旧倾盆砸下,砸在白翛然的脸上,发出很大的响声。想来应该很疼的,原本过不了多久白翛然应该就能被雨滴砸醒,偏偏就在这时,一个背着药箱的男子匆匆路过,他飞快地跑过去,看清白翛然的脸大吃一惊,忙背起白翛然原路返回。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赫连舒云。
……
热气蒸腾的山洞里,一股硫磺的味道扑面而来。山洞口内侧,一名男子斜依在洞壁上,他浑身是汗,奄奄一息,看起来像是刚刚消耗了极大的体力。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他一侧的手臂上缠着纱布,有淡淡的血迹渗透了纱布,缓缓扩大,若离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腐朽的味道。
而在他身后的洞穴深处,不知关了什么‘野兽’此时正在挣扎咆哮,似乎也极其痛苦。
很快,男子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他没有睁眼,只疑惑地问:“怎么这么快?!”
“呼!”
这回应不对劲,男子睁开眼,随即一愣,又猛然站起,皱眉问:“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你不是说白家的人能化解蛊虫吗?虽然我答应你,帮你把蛊虫拔除了,却没想到那蛊虫竟会钻到别人身上,还是说,你是故意的?”赫连舒云深吸一口气,微微眯眼,道:“连华城,在我面前你最好别耍花招,你要知道,我会答应和你联手,只是因为,我们都是那场灾难的受害者!”
“我只想查清当年的事,我不想杀人。”赫连舒云说着,继续背着白翛然往里走。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连华城讥诮地问。
赫连舒云脊背一僵,却也仅仅停顿了一下,之后他头也没回:“救人。”
连华城不屑,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几步追上赫连舒云,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说:“我有个主意……”
……
白翛然再度醒来,是被一阵热气熏醒得。硫磺的味道刺鼻而来,白翛然只觉得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闷得他根本喘不过气——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他之所以会喘不过气,是胸口上真的压了东西——不是石头,而是一个人正枕在他的胸口上睡觉!
白翛然连忙支起上半身,这一动他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条一缕,看样子很像是被人撕扯所致,而身体的疼痛也因此突然清晰起来,尤其是那个地方——
怎么回事?!
白翛然整个人震惊得一动也不敢动了,而就这时,被他的动作牵引的人也缓缓地从他的身上撑起了上身——
看清那人的脸,白翛然二度震惊,他脱口而出:“无尘?!”甚至顾不上自己身体的异样,一下扑到戚无尘身上,抱住了他的肩,又连忙摸戚无尘的脸、手、腿、心口,确认人是真的好好活着,白翛然破涕为笑,再次抱住戚无尘:“我终于找到你了,太好了,你还活着,太好了!”
此刻,白翛然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惊险中,他没有发现戚无尘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发现戚无尘自打醒过来后,哪怕被他紧紧抱着也没有回应他,更没有发现戚无尘此刻的神情很不对劲,那是一种隐忍到极致才有可能出现的割裂的表情——
戚无尘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他的拳头紧紧地攥着,杵在身侧的地面上,浑身的汗水大颗大颗地滚落,呼吸越来越重。
就在白翛然的眼泪滴落在戚无尘果露的肩膀上时,戚无尘浑身一凛,一声低吼被他狠狠压在了喉间,他颤抖着手,抓住了白翛然腻白的肩膀,将人生生推开,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快走,离开这儿!”
白翛然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戚无尘,他到此刻才看清戚无尘双眼赤红,嘴里应该是含了一口血,有血滴自嘴角缓缓滑落,他身上的衣服和自己一样一条一缕,后背上还有许多抓挠的痕迹,肩膀和脖颈上还有一些青紫的咬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