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府北门外的空地上,张妙手精赤着上身跪在地上,两条手臂被反绑在身后;后背上还插着一根山枣条,枝条上的尖刺扎进了他的身体里面,隐隐有鲜血渗了出来。
身穿大红官袍的洪承畴和孙传庭并肩而立,站在张妙手身前十余步外,二人的身后是一群身形高大魁梧,顶盔掼甲的亲兵。
洪承畴在见过张妙手派来联络投降一事的亲信后,与孙传庭简短商议后,二人一致判定,张妙手确实是真心投降来的。
在问清张妙手所部位置后,洪承畴立刻给防守延长一线隘口的艾万年下令,命其让开一条通道,以便张文耀所部经延长到达延安府。
洪承畴严令艾万年部严密监视前来投降的四千余流贼,并紧急抽调安塞一线的吴三桂、祖大乐两部骑兵赶往延长,埋伏于险要之地,一旦贼人诈降,即刻上前围杀。
数日之后,张妙手率所部四千余人,在官军的沿途警戒下抵达延安府,在城外十里之地集结后缴械投降。
张文耀则单独来到城门外,拜见洪承畴和孙传庭。
看到张文耀这幅样子,洪承畴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他手抚玉带沉声问道:“前面所跪何人?”
张文耀磕头后挣扎着直起身子,目光看着眼前的地面,大声道:“回禀大老爷,罪人张文耀前来认罪请降!还请朝廷纳降!”
洪承畴没让他起身,而是语气严厉的问道:“本官听闻尔此前曾从军数载,也算小有功勋,为何要起兵zàofǎn?朝廷有何对不住你等之地?今又为何突然来降?”
张文耀磕头后回道:“回大老爷的话,罪人一时糊涂方才起兵!虽zàofǎn数年,可俺未曾杀过良善之辈,部下外出打粮之时,俺也是紧着吩咐过,勿得杀伤人命,只要粮食糊口就可!大老爷如若不信,尽可派人打听,俺张妙手绝非作恶之人!俺原本早就要降,正巧皇上有了圣旨赦俺们无罪,俺就带着手下来降了!”
洪承畴冷哼一声:“本官手握数万雄兵,本待时机成熟,便一举将尔等剿灭!谁知尔竟也知幡然悔悟,免去了杀身之祸!算尔聪明!本官今日告知与尔:圣上仁心,决意对尔等既往不咎!尔等从今起便要洗心革面,从新做人!日后若是有翻覆之举!尔等项上人头便会悬挂于城门之处!”
张文耀连称不敢,并称自己想从军杀贼,以证清白。
洪承畴缓步走到张文耀身前两步左右,喝道:“站起身来!”
张文耀腰腿用力站起身形,仍是深深低头,不敢直视面前的洪承畴。
洪承畴打量一下身材高大健壮的张文耀,赞道:“看其形,倒也是条汉子!尔在军中可有战功?”
张文耀低头回道:“禀大老爷知,小的在镇羌所五年,手上曾有五个dázǐ和四个党项人的首级!因哨管贪墨俺的赏功银,俺一怒之下把他砍了后便逃了。因无处可去,这才入了贼伙!小的善使弓箭长刀,战阵之事俺也懂得不少,还望大老爷留俺从军,俺想将功赎罪!”
洪承畴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本官指挥千军万马多年,识人阅人更是无数;观尔言行,却是诚心归降朝廷!也罢,尔既有心报效朝廷,本官自不会寒了尔之忠勇之心!尔所部有多少人马?愿意从军者几何?营内有无粮草?”
张文耀听到洪承畴答应他从军后,心里很是高兴,低头大声回禀:“禀大老爷知,小的手下共有四千余人,大部皆是青壮,还有百余人的马队,无有妇人!粮草还有数百石!小的平常用军中之法操练部众,这几千人还算精悍!只要大老爷应允,这几千人都会入了官军!”
洪承畴捋须思衬一会,开口道:“本官着人随你一同回返,即刻点选人员,年过四旬者给银遣返回籍;青壮自愿从军者,即日起按官军现有粮饷发放,本官会遣大将统帅你部,这等安排尔可满意?”
洪承畴没提怎样安排张文耀,只是说了如何安置他的手下之人,并且言明,就算变成官军,他的部众也会由别人统领。
张文耀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立刻大声回道:“俺都听大老爷的吩咐!俺在大老爷身边做个亲兵就可!”
洪承畴听到张文耀的回答,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张文耀的话证明他确无异心,若是他对洪承畴刚才的安排稍微表现出不满,洪承畴立刻就会着人斩下他的首级。
既然人家真心诚意投靠朝廷,那朝廷也得释放出善意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