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越面无表情,盯着他默然无语。
墨非左右看了看这两人,正想打个圆场时,巫越已开口道:“考校暂且不提,本王突然棋性大发,先生不如陪本王手谈一局如何?”
“殿下相请,荣幸之至。”栖夙笑得云淡风轻。
巫越又对墨非道:“可否请浮图给本王煮茶?”
“……诺。”
目送两人离开,墨非突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刚才不知怎么回事?硬是感觉格外压抑。
摇了摇头,她收拾好桌案上的书简,然后吩咐惜之等人准备桌案和煮茶用具。
一切备妥,当墨非来到凉亭外时,巫越与栖夙两人的棋局已经开始,乍看之下似乎一派祥和,两个风采各异的男子,在花园中捻子对弈,如此画面,古意盎然。然而,他们的动作虽悠然随意,但墨非却觉得这两人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细细观察了一会,墨非缓步走进亭中,轻轻落座于一旁,也不出声打扰,只是专心开始煮茶。
先将用具依次摆好,然后拿起竹夹将选好的茶饼夹出来,置于炉子上方来回烘烤,茶叶之香渐渐浮动。待火候差不多,墨非将茶饼放置在一旁的托盘上,然后将茶壶放上炉子,壶中的水选用的是山泉之水,平时有人定期送来,其味十分甘醇。
茶饼冷却,放入茶盅,细细碾压,水烧一沸,加入少量精盐,水烧二沸开始煮茶,均匀搅动,于漩涡中放入茶末……
“噹!”巫越突然拿着棋子轻轻敲了敲桌案,将对面栖夙的注意力引了回来。
原来栖夙刚才竟然在不经意间被墨非煮茶的过程给吸引了,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意境甚美,他从不知道,煮茶也能如此雅致,光看着就是一种享受。
栖夙笑道:“失礼了,浮图先生煮茶,动静相宜,温雅怡然,令人如沐春风,在下亦不由得失神忘形。”
巫越目色暗沉,捻子的手紧了紧。
墨非动作一顿,淡淡道:“栖夙先生过奖了,做一事专一事。我家主公棋艺高超,公子莫要分心旁顾,否则可要棋差一招了。”
“浮图先生说的是。”栖夙笑了笑,没再说话,将注意力又转移到棋盘上。
原本巫越对栖夙对墨非的注意颇有些不悦,后听他之言,心情又好了起来,周身的冷意顿时少了不少。
两人于是又专注于棋局,耳边听着水沸声,鼻中萦绕着茶香,一时间竟有种安然闲适的感觉。
待茶煮好,墨非帮两人斟好茶,亲自端上桌案。
巫越和栖夙同时放下棋子,端茶细品,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亭台楼阁,清风疏影,品茶对弈,竟仿佛如至交好友一般,原本有些肃杀之气,也因此荡然无存。
墨非似乎天生有种让人平和的气场,如风如水,只要她静下来,周围的人也会跟着静下来。
棋局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期间,墨非为他们续了几次茶,如此长的时间,竟然无一人开口打破这种宁静。
棋局结束,巫越赢了半子,抬头略略看了看对面之人,心中对他的评价重新定义。此人确实非同一般,言语似乎狂傲,但走棋时却意外的稳健,他对棋局的掌控得心应手,粗看棋风正统,却隐含杀机。巫越甚至觉得此局的结果也许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此人就像一把未出鞘的剑,锐气暗藏,让人不得不防。
他,到底是何人?
不知为何,他对此人隐隐有些疑虑。
这时,栖夙起身行礼道:“今日能有幸与戎臻王对弈一局,在下实在是受益良多。”
巫越淡然道:“先生棋艺非凡,本王领教了。”
“殿下过誉了。”说着,栖夙状似看了看天,道,“时辰不早,在下须告辞了。”
墨非起身相送。
栖夙婉拒道:“浮图先生留步,有仆人领路即可。今日有劳浮图亲自煮茶,栖夙感激不尽,盼日后闲暇能再与浮图一叙。”
“栖夙先生学识渊博,浮图欢迎之至。”
栖夙又向巫越微微行了一礼,然后便在仆人的陪同下施施然离去。
墨非立在亭中,目送他离开。
“浮图对他颇感兴趣?”巫越突然问道。
“主公难道不觉得他是一个人才吗?”墨非回道。面对巫越还能如此从容的人,可是少见。
“固然是人才。”可惜不能为他所用,此人身份绝不简单,看模样也无意效命于人,而且浮图对他似乎颇有好感,仅凭这以点也足以让他将其拒之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