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在旁沉默半晌,忽然道一句:“我看这事不如先搁搁,等熙天这孩子的后事料理完再说。”
“母亲别管。”顾达已是憋红了眼,心情震怒狂乱到了极点,哪里有心情去慢慢推敲,仔细琢磨,只恨道:“若此事真有内情,我非揪出那黑心的祸根来碎尸万段”
老太君望了他片刻,轻叹着摇了摇头。
这事她虽不知究竟,但早在林氏提起时就想到了,其中若有隐情,牵涉必大,不是寻常丫鬟和小厮就能担得起的。谋害主家,那可是杀头挨剐的罪名,就算长孙有仇家,要买通下人投毒,这种要掉脑袋的银钱,恐怕也没人敢贪,那么下手投毒的人,屈指可数
家丑不可外扬,再说长孙已然离世,就算追究出凶手,也偿不回命来
老太君还是决定将事情压下去,驻着拐杖起身道:“我说了,此刻不必查”
“母亲”顾达万分不解,但执着的不肯退步。
老太君有些怒了:“怎么,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其他事情,儿子都听凭母亲做主,但此事万万不能”顾达坚持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熙天含冤九泉”
老太君气得身子微微颤抖,半晌说不出话来,顾熙和见了着急,忙搀她坐下,替她敲着背顺气,舒欢则是顺手递了一盅茶过去,微抬眼时,瞧见林氏唇角泛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容,不由想起一句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乱的这工夫,流霞院的丫鬟就被带了进来,她们没做过的事,自然无论顾达怎么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顾达急了,再令人带顾熙天的妾室,仍旧问不出来,唯有璎珞见问起糖的事情,看了舒欢一眼,欲言又止。
闹这么大阵势,璎珞再回想舒欢昨日的蹊跷言行,就隐约猜出是为了什么事,可是无论怎么猜疑,她仍然没办法疑到舒欢身上,毕竟她和顾熙然离府两月,直到顾熙天出事后才回府,那么另一个名字就蓦然跳入了她的脑海。
“三姑娘”璎珞脱口而出。
“什么?”顾达一愣,随即逼问道:“三姑娘怎么了?”
璎珞正为了自己的失口而懊恼,但见顾达追问,不敢不答,只得照实道:“大爷出事那天,只有三姑娘到过落霞院,她往常是极少来的……”
她话未说完,顾达已经脸色发青,跺着脚就一叠声的喊人传顾萱。
老太君见真查到自己孙辈身上,验证了之前的不详推测,也憋了一口气在胸膛里喘不上来,想制止,却出不了声,只能抖着手,指住顾达。
林氏在旁看见这一幕,内心极其挣扎,不知此时该不该掺上一脚,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一狠心就立起身来,上前搀住顾达,假意劝道:“老爷快把人喊回来,别声张罢三姑娘平素过来请安,路不敢多走,话不敢多说,就她那样的绵软性子,哪能做出这等事来”
她不说便罢,一说,顾达蓦然想起了什么,只觉胸中一窒,当场就喷了一口鲜血出来。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恨他很久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恨他很久了
看见顾达吐血,所有人都慌了神,老太君心里一急,要站起身时眼前一黑,直接昏厥了过去,就连那始作俑者的林氏,都吓白了脸色,不知要继续搀着顾达好,还是丢下顾达去照看老太君好。
最后还是舒欢这旁观者较为冷静,沉着道:“都别乱,先去个人,把大夫请来。”
“哎”有名丫鬟应着声跑出去了。
舒欢再转眼,瞧见其他丫鬟准备将老太君往内室床上抬,又急忙制止她们,只是扶稳了老太君的头,让她微侧了头在榻上躺平,再顺手解开她紧扣的衣领。
“茶,二嫂,茶”顾熙和慌的端了盏茶来。
舒欢没接,摇了摇头道:“拿根针来。”
顾熙和哪知道针在哪里,顺脚就往身边立的一名丫鬟身上踹去:“听见没有,拿针来”
丫鬟忍着痛去了,那边顾达喘了一会,稍微回过了神,看见老太君倒了,吓得推开搀扶住他的林氏就凑了过来,连声问:“怎么样太君怎么样”
只要不是中风和心肌梗塞,应该没有大碍,但看老太君这面色潮红、口眼歪斜的样子,中风的可能性大一点。
舒欢看了他一眼,压下心里的情绪,摇了摇头道:“要等大夫来看了才知道,老爷还是让屋里的人散一散吧,最好再启了门窗,让外头空气透些进来。”
顾达遭受的打击过重,早已方寸大乱,听了她的话,只知连声应着,竟是毫无主意而且退到一旁后,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好,只是怔怔的坐着,目光悲怆而茫然。
家里接连出事,是个人都受不了,舒欢觉得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有些可怜,但固执的追查老太君不让他查的事,闹到眼下这一步,又有些咎由自取。
好在顾达那边还有林氏和姬妾围着伺候,用不着她上前凑热闹表示关心,她暗叹了一声,就等着丫鬟取了针来,捉起老太君的手,在十指尖上轮流刺破个小孔,将血放出来。
她不是医生,也没有医学知识,但从前祖母中风时见过大人这样施救,不管有用没用,试了再说,反正只是刺破指尖放点血而已,就算没用也不会有什么不良后果。
这头正乱着,顾萱被传到了。
顾达只瞪着她喘气,话也说不出来,一来是他自己身体吃不消了,二来怕真问出点什么来,万一老太君醒了,受不住刺激又昏厥过去,于是顾萱就被晾在一旁罚站,没人敢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