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活跃的,清新的,一切骚动与喧华似乎刚从冬天老儿的寒冻桎梏中摆脱出来,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切尽情鸣奏。
江惠如就是带着初春的噪声总,一身倦意而又神态恹恹地走娘家的。
她心里烦,实在烦。若要她说出烦为何事,她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的细细烦相,大概那是丝丝缕缕、千愁万虑、百肠纠结的一个不折不扣的圆形皮囊,它紧贴在她的心房上,跟着心脏的脉动,随血液的回流点点滴滴翻腾着,涤荡着;但那个结似乎源于外界的尘事所系,始终如一块磐石,倔强地存在着、沉压着、困扰着、折磨着,令她实在烦的很。
一个高梁奶的布扣门。那老婆婆第一次张口求上门,江惠如揽上了,说什么也得给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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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六月鲜的新挂帘要做。
六月鲜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伶牙俐齿,风流韵事多,只是缘于她与众不同的缘故,又挑剔过甚,好叫驴把六月鲜的门挂帘推到她这儿,让她象吃这个烫手的山竽,令她左右为难。
这两件事一直她放在心上。
还有,一个家事——就是范冬花的那张挑剔的脸,象一个叠影;一幕幕地压在她的心头——范冬花喜怒无常着让她感到时时的压抑。
其实,江惠如最害怕自己给六月鲜做的新挂帘交待不了人家,还有,范冬花那个秉性儿,她真发愁和她打交道。
范冬花霸道、无理而又说话气冲如牛,动不动就受她的奚落,她真想把这些烦恼和母亲说说。
但是,头脑里的明智告诉她,她的烦恼说不得。她知道,说出自己的烦恼,对自已是解脱与释放,而对于母亲是一个大炸弹,会一下把母亲所有的安定神经一下给炸跑了。
所以,她对母亲选择了回避,回避母亲所有急待知道的如实问题。
林叶儿问她:“蔚槐近来好吗?”
她说:“好着呢,腰围好象粗了。”
“那蔚槐的父母好相处吗?”
“还行。只是他们两个,多年的夫妻了,经常吵嘴,老吵老吵,和外人也不是那样啊?真奇怪!”
林叶儿听了,背对着江惠如沉默了半天,若有所思的样子,脸变得阴沉下来。
不知怎么,她没有了往下问女儿的心思,象掩饰什么,又象躲避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却返身教她的徒弟去了。
看着母亲走后,江惠如不由喑自幸庆她的谎话取得圆满成功。
她母亲林叶儿,近来又雇佣了一个女徒弟。那女徒弟看来天资并不怎么好,裁缝工序的许多主要关键部分还得林叶儿亲手来,虽然林叶儿做一次告一次,但那个女孩还是冥顽不灵的样子。
江惠如只好放下高梁奶的那个衣服,一边帮忙一边等。
“我已经教你三次了!档里的那个尺寸,腰深要略深一点,要紧俏一点,这样做出的裤子才合适。”林叶儿说。
那个徒弟说:“师傅,我再仔细琢磨一下尺寸。我也觉着我这样笨……”
徒弟小声地说着,又笑了:“我觉着啊,我现在倒退着长,还没有以前聪明呢!”
林叶儿笑了,说:“那个人也有迷茫时间,把这个时期过了,再琢磨什么又会觉着不同,一点一点,不要急于求成,那样反而效果不好。”
徒弟不做声了,在一旁勾勾画画。
于是林叶儿便对江惠如说:“惠子,有什么事?要不,你也不会回来?”
江惠如说:“为一些裁缝上的事,我再问问你。妈,我们隔壁的高梁奶不会做扣门儿,要我做,我也不会,就给你拿过来了。”
“是不是你们跟前那个叫笨高梁的那个奶?”
江惠如说:“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林叶儿说:“听的吧!你们那片,有几个特别的人。”
江惠如说:“妈,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哪儿听来的?还不是从人们嘴里说出来的?”
“妈真是神了!没有去我们哪儿,却知道我们哪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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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恭维母亲,母亲却象知晓她似的说:“别给我按什么高帽子!惠子,有什么事,你说吧!你是知道的弱点的,给一个好话就乐意为别人效劳,更何况是自己的女儿。”
江惠如又奉承她妈,说:“妈,你真高明,你又猜对了。我这次啊,就为那个扣门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