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洪武五年,南京。
深秋,深宫内院中已是落叶飘零。
女人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秋风卷起地上的黄叶,宛如浪涛一般远去。
她的脸上波澜不惊,但她的眼中却微微有些湿润。
便在这时,门口传来奔跑的细碎的脚步声,女人听了,脸上浮上一抹慈爱的笑容,从容地拿起一本书,盖住案头的一卷图,然后站起身来。
“棣儿,慢点!”她轻声说道。
一个身着锦服的孩子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脸上带着欣喜,喊道,“母妃,母妃,我来看你!”
女人弯腰把孩子抱起,柔声问道,“棣儿,你怎么不和哥哥们玩?”
本来很高兴的孩子,听女人这样一说,居然嘟噜起小嘴,不悦地说,“母妃,刚才他们都说自己的舅舅、外公什么的,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没有外公,没有舅舅,没有……”
女人叹了口气,摸着孩子的脸蛋说,“谁说你没有,你有的,你有个姨妈呢!”
“真的?她在哪里?”孩子闻言,喜上眉梢,连忙问道。
女人犹豫了一下,把孩子抱到案边,“棣儿,我告诉你,但是你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母妃放心,我一定不告诉别人!”
女人拿开案上的书,露出那卷图来。
女人的手指在图上缓缓南移,越过陆地,越过海洋,最后停留在一个小小的长条状的岛屿上。
孩子疑惑地问道,“母妃,我知道这时舆图,可是,这和我的姨妈有什么关系?”
女人仿佛没有听到孩子的声音,只是把目光长久地停在那里,嘴里喃喃地说道,“那一年,你姨妈带领水师北上,那是几十条舰船,可以容得下两匹马并排驰骋的战舰啊,后来,他们说在海上遇到了风暴,船队全部覆没了……”
“啊?”孩子的嘴张得大大的。
女人没有理会孩子,接着说,“我信以为真,以为是真的……直到后来,收到这个东西,我知道,一定是你姨妈和那个人梢给我的……”
“母妃,哪个人?”
女人警惕地看来了孩子
一眼,小声道,“那个人哪,你父皇不让天下人提他的名字,我当然也不能提!”
“他是坏人么?”
女人摇了摇头,脸上浮出一抹笑容,“他不坏,而且很厉害……北伐的时候,他的军队一直打到了大都,你父皇视他为心腹大患,让徐达他们准备和他交战,可是,他的大军无端消失了,徐达根本招不到他们的影子……”
“后来有人说,其实啊,在山里躲避瘟疫之后,他就解散了一大半兵力。击败王保保驰援大都的兵马后,他又解散了大部分军队,最后攻打大都的,只有一万多人,他只是虚张声势,根本没多少人……哈哈,就是这样,也吓得元朝的皇帝狼狈而逃,轻松夺下了大都!”
孩子的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
女人轻声说道,“他的大军平地消失,你父皇震怒,下令在天下寻找他,却一直杳无声息。而你的姨妈,也是和他一道消失的……”
孩子的眼睛一亮,“母妃你是说那个人和我姨妈一起离开了么?”
女人摸了摸孩子的头顶,微微摇头,“我一直怀疑,我和你的姨妈从小生活在海岛上,见惯了各种海上风暴,也知道如何躲避,她如何会被风暴吞没?直到我意外收到这个东西,我更加坚信,他们都活着,在一个遥远的地方!”
“什么地方?”孩子迫切的问道。
“一个遥远的海岛,叫作兰芳……”女人看了一眼窗外,压低声音道,然后咳嗽一声,接着说,“好了,棣儿,你也知道自己有姨妈了,这件事,千万不要对外人说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