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强行坐下来,这边还没等开口,他那边已经咳嗽得惊天动地。
都这样了,别说捐钱,再让他呆下去今天的事也别说了。
众人只能起身相劝,强行把他劝回去。不过他们这帮买卖人也不是吃素的,沈家不出钱,等河道清到沈家门口时,工匠们直接略过去,划着乌篷船往下一段清。这样一来他也终于憋不住,最终还是自己找人,大半夜起来挑着灯笼灰溜溜清了。
忆及往事,坐在前排的好些绸缎商忍不住笑出声。更有与沈金山不对付的商贾,这会揶揄道:“三日后沈老爷可莫再涂脂抹粉。”
“沈某何时有过那等女人行径。”
心里已经苦成黄连,面上沈金山却是大义凛然。
他这幅模样骗骗不知情的普通百姓还好,落在那些知情的商贾眼中,就成了万分滑稽。当即有人笑得前仰后合,而这笑声传到沈金山耳中,不啻于用钢针刺着他的耳膜。
出银两还要遭人耻笑,偏偏他还不能表现出丝毫不悦。你个九尾老狐狸,别得意太早。
心下暗恨又无从排遣,他将所有怒火都撒到了沈墨慈头上。
敏锐地察觉到阿爹情绪,沈墨慈打个哆嗦。本来按照她的计谋,拜墨大儒为师后便可不惧沈家。明明什么都算计好了,偏偏到头来什么都没成。不仅如此,连她经营多年的名声都搭了进去,这会还要被送到穷乡僻壤的沈家祖籍。
她恨!
可恨又如何,如今她什么一无所有、无能为力。
“该说得本候都已说了,接下来便是本候师妹的拜师仪式。”
高台上小侯爷声音传来,沈墨慈心思一动。
一无所有?不,怎么可能,她还是墨大儒徒弟,她还远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抬起高肿的脸,她走到沈金山跟前。在后者阴沉又嫌恶的目光中,她幽幽说道:“阿爹别忘了,女儿还是墨大儒徒弟。”
“还好意思说这点,若非你扯着墨大儒名号四处兴风作浪,又怎会有今日之事。依我看,墨大儒恨不得没你这个徒弟。”沈金山低声训斥,声音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轻视。
这就是她的阿爹!沈墨慈想到几日前胡府门前那一幕,当半城百姓跟着杨氏母女来看热闹时,胡九龄想都没想站出来。高站在府门前台阶上,拿着竹喇叭,不惜拿整个胡府名声为赌注保全胡瑶。
可她爹呢?
今日换成是她,情形正好相反。在沈家名声受到威胁时,阿爹毫不犹豫地将她甩出去。更让她不甘的是,因为阿爹种种作为,沈家名声本就不怎么好,能维持着今日的名声,多亏了她这几年辛苦经营。她不仅没有享受到自己辛苦赚来的一切,价值被榨干后,到头来就被当成垃圾般毫不留情地抛弃。
她如何甘心!
可再不甘心她也没有丝毫办法,如今她羽翼未丰,只能依托在沈家屋檐下。攥紧拳头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再抬头时她却是满面孝顺女儿状。
“女儿知道今日所作所为拖累了阿爹,自己心中也十分懊悔,所以此刻女儿想要弥补。”
“哦?”想到她的足智多谋,沈金山终于转过头。
“方才小侯爷喊阿瑶师妹……”
沈金山终于反应过来,“你是阿瑶师姐,小侯爷是阿瑶师兄,那你们也是师兄妹关系。只是如今他明显向着胡家……”
“女儿自然知道,可有这一层关系,阿爹也能跟小侯爷搭上话。只要有机会,凭您的本事,难道还不能说服他?当上会首后,有些事不就是手到擒来?”
当着这么多人面阿爹说要送她回祖籍,肯定不可能收回去。事到如今沈墨慈已经没有了别的指望,她只想报复胡瑶。如果不是她搅和了拜师之事,今日风光举行拜师大典的人本来是她。
阿爹成为会首,对上胡家就有更多机会,终有一日她会把胡瑶狠狠踩在脚底下,让她也尝尝自己当年过过的苦日子。
沈金山本来都已经绝望了,这次可不是清淤那会,朝廷正儿八经派来的钦差,不是他涂点粉装下病就可以糊弄过去。本想着自己白花花的银子就要给老狐狸做了嫁衣,没想到峰回路转。
虽然机会不大,但也比先前毫无希望好太多。
“你去后面洗洗,回来坐下。既然来了,这拜师仪式怎么也要看完。”
父女俩交谈时声音刻意放低,关注着台上动静的百姓基本没有注意。即便有人注意,隔着老远也听不太清楚。听沈墨慈想出对策,沈金山脸色总算好看点。亲自将她送到换洗之处,自己则是折返回来。胡家也给沈家下过帖子,他的位置尚还空着。不顾众人侧目,他没事人般坐过去。
这会功夫,方才被大丫鬟捣毁的高台已经重新收拾好。
整理好裙摆,阿瑶低眉敛目,望着自己交握在身前的手,准确地说是看着手上那点颜色可疑之处。
方才趁人不备,她凑到少年跟前,低声咕哝道:“景哥哥,你刚干嘛……”
“什么干嘛?”
明明是他先轻薄人,如今这幅一推四五六的模样又是什么意思?愤怒之下阿瑶跺跺脚,直接伸出了自己的手,这下你还想不起来?
“哦,原来是……”
“你、你别直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