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的队伍抵达国公府门前,原本要由喜婆引着新郎官踢轿门,以示不惧内,但陆喻舟巴不得惧内,故而让喜婆省了这一步。
头一次见到不踢轿门的婚事,看热闹的宾朋们憋着笑,抚掌祝福。
被嫡庶儿媳们簇拥在最显眼的赵氏,一身繁缛锦裙,看着陆喻舟,眼底泛起讥嘲。
堂堂中书宰相、一品国公世子,竟然这么惯着媳妇,传出去多丢国公府的脸面,让她这个婆婆如何在新妇面前立威?
还好宝珊曾是她手底下的婢女,按着这层关系,日后也好拿捏一些!
这时,她将目光锁在陆喻舟身后的小团子身上,细长的眉眼一冽。
那个小东西就是两人的私生子了。
赵氏冷笑一声,用戴着护甲的手摸了摸二房媳妇的长子,她心里的长孙。
李妈妈端来火盆,放在红毡中间,高喊道:“新人跨火盆,趋利避害!”
由喜娘搭着手,宝珊提着喜服的衣裾跨过火盆。
府门前,娘家人饮了喜酒,便要“走送”。
阿笙看着慕夭和几位舅舅离开,小脸充满疑惑,挠了挠头,跑到宝珊身边要去牵她的手,被喜娘拦下。
喜娘笑着道:“小公子随傧相走在后头。”
这时,有人递上红缎牵巾,喜娘让新人各牵一头,之后扶着宝珊跨过门槛,叮嘱她千万别踩住。
进了门,宾朋们随着新人去往中堂。
傍晚时分,吉时已到,陆喻舟和宝珊准备在中堂行拜堂之礼。
卧房内,赵氏为缃国公整理好衣襟,又细细描摹自己的眉形,想要当着众人给长媳一个下马威,以立住主母的威仪。
这些话,她自认是藏在心中,没有与夫君倾吐,但话里话外是对长媳的排挤:“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咱们府中的长孙是二房家的阿霆,不是子均带回的小野菜。”
缃国公从铜镜前转身,拉下脸,“什么小野菜,你说话注意点。”
赵氏坐在绣墩上,翘着兰花指饮茶,“又没当众滴血验亲,谁知道是那女人跟哪个男人的野种。”
实在太生气,缃国公拿手指指着她,“阿笙跟子均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我一眼就认出了,不会错的,你少胡说八道。再说,我身在朝堂数十载,见过大大小小数百件案子,就没见滴血验亲准过。”
“那就更说不清了,”赵氏慢悠悠饮啜,“长得像也可能是巧合,老爷还是深思一些,别等到爵位传给不姓陆的小野菜,再后悔莫及。”
妻子何曾在他面前表现得这般牙尖嘴利过,缃国公气得脑仁疼,不想搭理她,拂袖道:“你快点捯饬,再有一刻钟,新人就要拜堂了。”
赵氏没往心里去,捻起攒槅里的瓜子,嗑了起来,反正高堂不到场,新人是拜不了堂的。
倏然,腹部阵痛,赵氏躬身捂住腹部,急急去出恭。
出来时,就有丫鬟过来催促,“夫人,公爷让您过去呢。”
“知道了。”赵氏揉了揉肚子,可刚迈开步子,腹部又是一阵痛,不得已,她又去出恭了。
迟迟等不来赵氏,宾朋们开始窃窃私语,猜测着主母和新妇的关系。宝珊曾是府中婢女的事儿人尽皆知,不免闹出碎语。
看了一眼漏刻,缃国公脸色极差,偏头对两名傧相道:“要不开始吧。”
傧相为难:“这于理不合吧。”
“是她自己坏了规矩。”缃国公抬手,“不管她,开始吧。”
偏在这时,赵氏急匆匆赶来,脸色阴沉如水,气嘟嘟坐在高位之上。
缃国公瞥她一眼,心底有气。
随着傧相激昂的赞礼,陆喻舟和宝珊拜了天地和高堂,稍一转身彼此相对,准备行对拜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