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人问我,求什么。
我不求什么,
我一生所求,均将不可得。
当时只觉心痛难当。
离开他,我心痛难当。
01
实习期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们接到了医院不需要这么多人的通知。不过,听说神经内科有一个招聘名额,我的主任医生推荐了我。这也就意味着,我可以留下来工作了。
要知道,我们这一批实习的学生最后确定能够留下来的人,加我在内也只有三个,名额非常珍贵。
但是当时,我姐南陆数次问我是否有回北京工作的意向。
坦白讲,我在这里度过了人生里异常珍贵的四年时光,我不会爱一座城市胜过爱这里,而北京曾经是我心中抗拒的城市。
如今因为某种说不出口的原因,心中的天平开始偏离了,我越发觉得,能够在家人照顾到的范围里生活和工作,也是一种幸福。
可是,北京这样的一线城市就业形势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峻。
在这个行业,投机取巧的人也不是没有,但真正厉害、业务水平高的人更多,但凡好一点的单位,对硕士、博士毕业生都采取择优录取的模式,而我这样的本科生,人家市级以上的医院根本不收,连社区医院都是有户籍要求的,还会给你一个淘汰性质的卫生局统一考试。
我顶着巨大的压力尝试着在网上投了很多简历,但它们几乎都石沉大海。我沮丧地在微信上跟常蔬颖说起这事。
常蔬颖也是各种惋惜:“你说能留在实习医院是多好的机会啊,你怎么就放弃了,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就在我快要灰心丧气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个面试电话,由于在网上投递的简历太多,我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结束通话之后在网上一查,居然还是家二甲医院,我没忍住欣喜地和南陆说:“终于有单位要我去面试了。”
南陆咂咂嘴:“这单位还真是……慧眼识珠。”
我心里十分紧张,担心地想着,不知道能不能通过面试。
南陆看着穿T恤和背带裤的我,说:“你穿这样,是要去面试保姆吗?”
我:“……”
她从衣柜里甩给我一套质地精良、看上去利落又体面的衣服,像是准备了很久似的,说:“穿这套去吧。”
她“关心”我的穿着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点了点头,换上了。
南陆派了司机把我送到了那家知名的医院。
在这座霾深雾重的城市里,一幢高耸的建筑立在我面前,我根据地址提示找到了医院的人力资源部。
一个女生迎接了我,将我带到某位领导的办公室,我心里惴惴不安,紧张得不行。
不过面试顺利得让我有些不踏实,领导还表扬了我几句,说看了我的简历,我在实习医院的表现非常优秀,然后就开始走入职流程。
就这样,我在我爸妈欢天喜地地说要在家好好庆祝我找到工作的欢呼声中留在了北京。
这算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份工作,而北京离天津那样近,高铁只有不到四十分钟的车程,经常听说有人为了买个煎饼果子,自己开个车就跑天津去了。
可是我却不能回去,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追根究底我是个懦弱的人,带着一点蜗牛属性,在无法直面的时候就退回自己的壳里。
对我来说,放弃留在实习医院和当初放弃考研的理由一样。
穆文茵约我去跑步那次,对我说了长长的一番话。她说:“我不知道你对你们Professor景是什么样的感情,我只知道你在这所学校一天,他揽在自己身上的责任就多一天。他是一个惊才绝艳的人,能站在任何规格的讲台上侃侃而谈。你不知道吧,他当过摇滚歌手,是一名旅行家,也开客栈。他看似疏冷,可骨子里都是自由和浪漫。然而这四年,他变化很大,为了你,他几乎要身败名裂了。”
我悲伤地咀嚼着她的话——他有很多身份,我从来都是知道的。
只是责任……
作为我的教授,我从始至终都是他揽在身上的责任。
我还记得他曾经在课堂上亲口说过,责任和爱情一样重要。
可那终究不是爱情。我永远也得不到他的爱情吧。
穆文茵说:“南江,离开这里,离开他,去过自己的生活吧。”
“好。”我平静地回道。
后来有人问我,求什么。我不求什么,我一生所求,均将不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