珥陵镇,坐落在三陵河和漕河的交叉处,一个不大的乡间秀丽小镇。和所有江南古镇一样,依水傍河而建,这里是通向郭家村和金坛县的岔路口。跨过漕河上的珥陵桥,是去郭家村,向南越过三陵河上的三陵桥,则是直通金坛县。
按预定方案,三郎打完海会寺,由此先向南过三陵桥,前行若干里路,再又迅速原路折返,悄悄跨过珥陵桥,溜向郭家村。
当真一带队跑进珥陵镇时,一个意外情况出现了,鬼子的狼狗突然狂吠,紧接着,“八勾儿”,“八勾儿”两声枪响,子弹在头顶的夜空中啾啾飞过。
原来,在当天下午,一个十五人的鬼子小分队,由丹阳匆匆进驻珥陵镇,珥陵桥边的一栋四间两层独立小楼,被鬼子征为临时据点。
三郎一伙人不管是去金坛县,还是去郭家村,都必须从小楼下经过,更何况已经被发现,又是该死的狼狗。
但这次也许要感谢东洋狼狗的预警,如若不然,很可能会被鬼子打个冷不防。
真一和胡雷刚掩藏着前去侦察,回来报告了小楼的情况。吴行风和真二也从后面赶了上来。
吴行风问:“小楼里是个什么情况?”
胡雷刚答道:“四间两层的独立小楼,背河临街,紧邻珥陵桥。上下每间屋子的窗口,都有动静,鬼子已经警戒防守,但不清楚小楼内鬼子数量,还有武器配置。”
吴行风道:“还是够讨厌,不然又可以来一次漂亮的偷袭,咱们必须尽快通过。”
真一道:“诸位兄弟对不起,是我的错,提前没有摸清情况,害了大家了。”
吴行风道:“我以为,鬼子这是今天刚刚到的,这里是要道口,鬼子必定要驻防。咱们不知鬼子情况,驳壳枪又不适应强攻,可惜手榴弹全用完了。”
胡雷刚道:“吴兄,我们打阻击的几个,还剩下十多颗,你组织几个兄弟,街对面吸引鬼子火力,我带几个兄弟下河,接近小楼,集束弹炸房。”
吴行风道:“行,速战速决速撤!”
三郎道:“胡大哥,吴大哥,我大学学的是土木工程,这街上的房屋结构,和海会寺一样,都是硬山式砖木结构。墙壁是薄砖裹立柱,以柱架梁,以砖砌墙,只要立柱不断,墙倒屋不倒,只要墙不倒,柱断房不塌。”
吴行风道:“江少爷一句话,又救了我们几条性命。薄砖墙,我知道,每块砖两公厘的厚度,这样的墙壁,根本抵挡不住机枪弹的穿透,胡兄,问一下江少爷,找准立柱位置炸。”
胡雷刚点头时,三郎早听在耳中,把山墙中五根对应房梁的立柱,指点解说给胡雷刚听,最后说道:“为防意外,我带队炸山墙,吴大哥,快去吸引鬼子火力。”真一真二异同声说:“绝对不行!”
这是忠仆的护主心切。
三郎冷声喝一声:“吴大哥,时间就是兄弟们的性命,行动!”
三郎这么说,真一真二没了办法。大家对视一眼,便分头行动。
吴行风掩护的火力,在街面上首先向鬼子开火,真一真二护着三郎在前,胡雷刚和牛大壮背着集束手榴弹在后,在吴行风枪响的同时,从珥陵桥北跳下河,靠河沿向南,真一问:“少爷,吃得消吗?冷不冷?”
三郎小声道:“河里都冻满河的冰了,能不冷?”
此时,街面上的枪弹横飞,已经打得好似暴风骤雨。真二当先破冰而行,摸着岸沿向前,三郎和真一均手持双枪,仰头警戒小楼上的鬼子。从桥北到小楼南山墙,虽是短短五十米,却十足的让三郎心惊魂颤,生怕被头顶上的鬼子发觉。好在很快到了南山墙的位置,这里是个淘米洗衣服的河埠,真二招手示意赶紧上岸,五人如鲤鱼跳龙门似的蹿上岸去。三郎第一个奔到小楼南山墙下,指明了五根承重立柱的位置,五人正好,胡雷刚道:“江少爷,报数拉火。”
小楼里的鬼子很疯狂,面对吴行风他们的进攻,一边射击,一边高呼喊打,直把街面上打得火星飞溅,碎石瓦片四射,还不时扔出手雷,声势更壮。连只苍蝇蚊子也休想逃生,更别说靠近了。
一九三八年前后,是侵华日军最强悍的鼎盛时期,也就是说,是中国武装挨打最惨的日子。这个时期内的日军最最狂妄跋扈,甚至是少数几人,就敢守备一个县城。三郎的这些溃兵向他们进攻,虽然火力超常猛烈,反而是激发他们的斗志,更增他们的凶焰。
直到突然发生剧烈爆炸,小楼南墙被炸,鬼子这才开始慌神,感觉大势不妙。小楼挨炸,“咯吱”怪声响着,像是地震似的晃动起来,一晃二晃三晃,偏偏就是只晃不倒。三郎躲在河岸沿下,再也顾不上隐蔽,大喊:“真一叔,四两拨千斤,快去北山墙推一把!”
三郎想的很有道理,但情急之际,忘了头顶小楼里的鬼子,胡雷刚见状危险,如果被鬼子扔下手雷,就万劫不复了,急把最后一个集束手榴,扔进了破墙洞里,“轰”的一声炸响,本是摇摇欲垂的小楼,被这最后一炸,引得轰然倒塌。
小楼里的鬼子,全被压在梁椽瓦砾之中,没被压死的,呼痛哀嚎,怒骂打枪,挣扎着反击逃生。
结果,当然是招来吴行风一伙人如雨的子弹,吴行风边打边吼:“小鬼子,想不到也有今天,爷爷今天让你们回不了东洋老家!”
三郎料不到转机这么快,这么爽。双手扒住岸埠石沿,从河里蹦上岸去。大喊:“手下留情,留两个,留两个给老子顺顺利利!”
他那疯狂的叫嚣,活脱一个强盗作恶的嚣张。
吴行风见三郎在街面上蹦跶呼吼,稍不慎,就会被流弹误伤。高喊:“兄弟们,歇火,小鬼子死绝了!”